第四十八章 臣願赴死求名，盼來日光明

一大早，範閑就雙手插袖子，等在賴府門前。天空灰蒙蒙的，範閑的心情也灰蒙蒙的。自從那天以後，六六就一直窩在賴府不出門，紡織廠的工作也停了。但賴禦史上朝前，六六都會在門口送他。

可今天都這個時辰了，賴禦史還沒出門，不應該啊！

範閑腳尖輕點，飛入賴府。

……

範閑帶着賴名成趕到禦書房時，本來已經遲到了，可皇帝居然還沒到。

“嘿，辛大人！”範閑找到貓在角落裡的辛其物，熟悉的巴掌下去，辛其物一個趔趄。

“六六昨晚回辛府了嗎？”

“沒有啊！”辛其物扶着腰，壓低了聲音抱怨道：“我那妹妹，從小就愛操心她外爺的事。隻要賴禦史在京都，她能十天半月不回辛府。在她心目中，賴禦史排第二，就沒人能排第一。小範大人，找她有事？”

範閑雙手不自覺地交疊在一起，思緒如同亂麻，隐約有些不安，“沒事，随便問問。”

……

在賴名成參劾之前，範閑先參了陳萍萍。兩人在衆朝臣面前演了一波鐵面無私、秉公執法的戲碼，而後快速下場。

這一場戲，既打消了京都六部官員的擔心，又讓慶帝更加放心重用範閑。

之後，賴禦史上前，佝偻的腰此刻挺得筆直，拱手道：“陛下，臣今日要參劾之事，牽扯衆多，臣想由輕到重，循序漸進，一件一件将事情說清楚！”

慶帝揮了揮手，示意賴禦史繼續。

“我都察院深受皇恩，徹查百官貪腐，現在已有端倪。經過細查，在前一份的名單上，又查出京都三十七名貪官的名字。這三十七名官員都有大量的錢财，來路不明，而且他們都或與太子，或與二殿下來往密切。

臣還查到，其中幾位與太子關系密切的官員，更與史家鎮大火一案有關。

範閑出使北齊歸來，向陛下提起二殿下和長公主攜手北齊走私一案，走私的地點就在史家鎮。”

文武百官聽到這個消息一片嘩然。

賴名成拱手，正色凜然道：“臣懇請陛下重查史家鎮大火案和北齊走私案！”

皇帝接過奏疏，随意翻看了一眼，淡淡回了一句：“不準！”

“陛下三思啊！”

皇帝用微寒的目光看了賴名成一眼，從容道：“賴名成，你所說之事，查無實證，純屬揣測，這事就到這兒。”

賴名成沒有放棄，請求道：“陛下，實證也許就在眼前……”

“查、查、說得太對了，一定要查，我一百個支持。”二皇子站到賴禦史旁邊，打斷了他的話。

太子緊接着出列，“兒臣也十分贊成，有賴禦史在，定能還我一個清清白白。”

皇帝慢慢擡頭，望向跪在地上的幾人，淡淡道：“李承澤，傳旨，禁足你半年，自省其身。至于太子，罰俸半年，以儆效尤。”

“賴名成，賴禦史，你滿意了？”皇帝微微前傾，淡淡問道。

“陛下，處罰太輕，難以服衆啊！”

“賴名成，兩位皇子都得到了處罰，事情大體都有了了斷。”皇帝緩慢起身，手一揚，聲音中透露出威嚴，“散了吧。”

賴名成手心發涼，他終于确認了，陛下從來不是被小人蒙蔽，而是從一開始陛下就想包弊太子和二皇子。

“陛下，臣還沒有參完。”賴名成聲音回響在大殿，語氣堅定而有力。“臣還要參陳萍萍，臣參的不是貪腐，而是法度不明。臣也不是參陳萍萍一人，而是參整個鑒查院！”

今天的朝堂奏對，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在場的各官員無不瞪大眼睛，震驚地看着賴禦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