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閑是陛下和她的孩子,想必你也猜出來了。”
“……是”
“葉輕眉……”陳萍萍平靜而深邃的目光落在遠處的小花上,呢喃着歎息,“我這一生,再也未有見過像她那樣的女子,不,應該是再也未有見過像她那樣的人,她像一個仙女一樣降落到這片凡塵之中,拼盡自己的全力,改變她所應該改變的,拯救她所認為應該拯救的。她幫助了我,搭救了我,挽救了慶國,美好了天下……”
“可是,在那麼美好的小葉子最需要我們的那一天……”陳萍萍的聲音,悲傷到了極點,“恰在那時,我,範建,五竹,葉重,陛下……所有的人都恰好不在京都,恰好她又剛剛生下孩子,是在最虛弱的時候!”
辛其榴手嗓音幹澀,問道“我聽說你已經替她報了仇,血洗了京都?”
陳萍萍的唇角泛起一絲冷笑,說道
“殺得都是一些小喽喽,還有人藏在後面,藏得很深很深。
事實上,當年太平别院一案根本就沒有結束!
一日未把隐藏在身後的人揪出來,小葉子的仇就不算報完,範閑就始終面臨着危險!”
辛其榴手掌用力地、死死地握緊,抿着唇問道“院長為何和我說這些?難道我有能力幫你複仇嗎?”
陳萍萍輕輕地撫摸着輪椅光滑的扶手,說道:“當初,太平别院,最不可能離開小姐的人——五竹,恰巧也離開了她身邊。毫無疑問,這是我這些年來最想不明白的事情,隻要五竹在她身邊,這個天下無論是誰,隻怕都很難把她殺死。”
陳萍萍的唇角耷拉着,緩聲說道:“然而直到很多年以後,五竹告訴我,他在範府外面的小巷子裡,遇到了一個人,他殺了那個人,而且自己也受了重傷,我才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這個世上能夠傷到五竹的人太少,除了四位大宗師之外。”陳萍萍平靜地說道:“還有神廟!”
陳萍萍深深地望着她,問到
“小榴,你和她們一樣,來自神廟,對嗎?”
辛其榴的臉慘白的如同鬼一樣,掙紮着說道
“哈哈哈……院長是在開玩笑嗎?我怎麼可能來自神廟。”
“肖恩。”陳萍萍緩緩突出兩個字,說道“得知他有可能知道神廟的秘密,我在你身上首次感受到殺意。雖然你掩飾得很好,但在黑暗中行走多了,殺意這種事,很鋒利,很難隐藏。”
他歎息道:“而且,小榴啊,你和小葉子一樣,太過溫柔。”
辛其榴就快要站不穩,周身冰冷,手腳麻木。
陳萍萍的聲音變得鋒利,尖銳:
“所有傷害想要傷害範閑的人,我都會把他揪出來。
我也會拼盡全力,讓範閑擁有自保的能力。
可是,對付神廟,我需要一個盟友!”
辛其榴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了咽喉,無法呼吸,艱難地說道:
“所以你設陷分開我和李承澤,再設計我和範閑相遇,就是為了保證我能成為你合格的盟友?”
她顫抖着問“萬一我不答應呢?萬一我也想殺了範閑呢?”
“小榴,我觀察了你這麼多年。”陳萍萍溫和地說“雖然你可能來自神廟,但你是個好孩子!更何況,你很重視家人和朋友。”
“别忘了,辛其物一直在京都,而鑒查院的勢力範圍也包括了甯州!”
“小葉子當年對我說,你是希望。當初我不懂,現在我明白了!”
陳萍萍摩挲着輪椅的扶手,枯幹的雙唇微微顫動:
“人活得越渾濁,越喜歡幹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