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
穿過幽深的長廊,再次碰見的便是熟悉的升降梯。不同的是,這一次的升降梯不是上行的,而是下行的。
“等等我們剛剛就是從下面上來的吧?”傑森一邊走上升降梯一邊疑惑發問,“好像還坐了兩次升降梯,直接穿過去不好嗎,為什麼要多此一舉?”
半天沒有等到回應,傑森轉頭一看就發現少女的眼神空洞,有點恐怖谷效應,但傑森一點也沒有被這個眼神吓到,因為他明顯感知道到,那頭情緒裡傳來了一種茫然,這分明就是“以前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原來還可以這樣嗎?”的表情。
傑森沉默半晌,手按在少女的肩膀上,把她整個人面轉個身面朝他,然後盯着她的眼睛道:“你這人怎麼一點好奇心都沒有,好歹多點探究欲……”
然後他突然頓住了,話語戛然而止,主要是他腦子裡突然閃過一些熟悉的畫面,雖然不怎麼清晰,但他總感覺自己似乎曾經為某些人,那些無處安放的探究欲,付出過很多他自己都不想回憶起的代價。
少女歪了歪頭,似乎在好奇他後面沒說完的話,但是很明顯傑森已經不想再說下去了,他突然感覺自己搭檔這樣也挺好的,雖然她從不過多思考事件背後的緣由,但正是因為這份什麼都沒所謂的放任,才造成了他現在和少女并肩而行的現狀,不是嗎?
想到這兒,他瞬間釋然了,于是他頗有些欣慰的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沒事了,你現在這樣就挺好的,繼續保持。”
244.
真是好奇怪,這人怎麼說半截留半截的。
剛剛還很語重心長,好像要發洩教導欲似的心情,現在又變成十分贊賞,分外欣慰的感覺。
但我也隻是疑惑了一瞬間,我其實對這種事情很無所謂,我在這兒不知道過了幾百年,雖然說是想要從這裡出去,其實這也隻是一個我自己為繼續行動而找到目标而已。
首先“活着”這個概念,在生理上意味着擁有生命活動體征,隻要存在生命活動體征,包括但不限于呼吸、體溫、脈搏、血壓等,隻要存在這些體征就會被判定為“活人”。
但這也僅僅隻生理上,人類辨别“活着”的方式并不是這麼簡單的,他們會從各個方面來評判,例如“沒有活着的動力”、“沒有活着的實感”之類的,這就是心理上的“活着”了,這種情況則是要在生理“活着”的基礎上擁有行動的目标。
而我的目标就是,離開這座島嶼。
冷靜的剖析内心,我真的很想要離開這個島嶼嗎?不見得,首先我完全忘記了人類應該有的行為邏輯,即便重新回歸人類社會,我也覺得人類的社會不會比現在的生活要有趣多少。
這可以說,隻是一個更靠近人類的,字面意義上的“目标”。
但現在的情況有些不太一樣,我遇見了傑森,一個不管是生理意義上還是心理意義上,都可以被稱作“活人”的人類。他并不屬于這種島嶼,甚至有可能和我在自同一個世界,那麼這份目标就不再隻是一句話了。
不屬于這座島嶼的他能夠來到這兒成為我的“武器”,那麼我就有可能跟着“武器”離開這裡,即使我無法适應人類的生活,我也可以模仿傑森的行為行動,至少看起來像個人類。
245.
又一次的回到了休息室,每一次進入一個新的區域好像都要來一次休息室,這一次的場景和有罪者大道的有點像,都是幽暗的,區别在于地面,有罪者大道的地面是長滿青苔的濕潤毛絨絨,這裡則是石闆鋪就的。
照例是直接掠過“不是收藏家”,直奔若蘭而去,不知道是不是傑森的錯覺,他總感覺若蘭身邊那一大堆的屍體好像比上一次見到的時候多,而且最頂上的屍體心口還插着兩枚燒紅的箭矢,他仔細辨認了一下,确認這就是爆破手用火弩發射的爆破箭,這正好就是上次少女死亡的方式。
傑森已經能夠以冷靜的心态,去觀察這一堆像極了他家搭檔的屍山。不,不應該說是“像極了”,應該說“就是”,是的,他已經完全可以肯定,這一大堆就是他家搭檔死後的屍體,瞧瞧這兩枚直傳心口的箭矢吧,這可是他眼睜睜看着紮進去的。
記憶的最後就是少女被箭矢的沖力直接倒飛出去砸在牆上,然後又反彈正面朝下摔在地上的模樣,後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并不清楚,隻知道再醒來時就躺在水裡,入目就是少女那雙深綠色的眸子,像極了他第一次見到少女時候的樣子。
他一個翻身躍起,抱着他家搭檔就是一個上下左右仔細打量,他摸了摸少女的胸甲,完好無損沒有破碎,但是他還不放心,把胸甲扯下來按了按她的心口位置,平滑且柔軟的,沒有血液滲出,也沒有猙獰可怖的窟窿,懸着的心重要落回了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