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膩濃色的發從樓上陽台垂下來。
安溪興沖沖跟樓上看不到臉的女同學打招呼,頭發剛垂下來時,她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并且在極短的時間内分析出來,這是一位熟人。
早上沐辛然她們辦理入住的時候,安溪聽到動靜湊熱鬧就趴在陽台往外看,當時樓上也有頭發垂下來,濕漉漉的,有點腥味,跟現在樓上垂落下的頭發來源于同一人。
這裡的女同學似乎格外鐘愛頭發,光是以頭發為主要污染手段的就遇到了三位:腦袋同學,室友,樓上同學。
但要說發質,安溪認為目前發質最好的還是丸子的頭發,很軟很細,綁起丸子都比别人看着毛茸茸。
“嘿,同學?我是高三一班的安溪,安全的安溪水的水,你是哪班的呀?認識一下嘛?我們可以交流一下護發心得啊!”
安溪抱着腦袋,說話的時候,上半身都快探出陽台外了。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姿勢,才能讓安溪更清楚看到樓上同學,是個濕漉漉的同學。
【“有一點,三樓宿舍裡的學生,大多很……潮。”
“就是他們都像是剛從水霧裡走出來一樣,但是又沒有那麼濕。”】
安溪看清樓上同學的一瞬間,腦子裡就會想起午飯時男轉學生的話,這個時候安溪才意識到娃娃臉的形容很寫實。
女學生靠在二樓陽台圍欄上,上半身往下傾斜,長發從身前身後垂落下來。如果說室友的黑發向一股一股的麻繩,眼前同學的長發就像是一條條滑膩陰冷的蛇。
她給安溪的第一印象就是霧蒙蒙的,整個人潮濕又陰冷,這不是洗澡後會有的效果。
安溪琢磨這同學身上的濕氣估計很重,或許她能夠幫上忙,然後拉近一下距離,最後就是好朋友了,好朋友幫點忙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安溪想着笑容越來越燦爛,但還不等她開始計劃,就看到連頭發帶人嗖一下縮進去,眨眼就沒了蹤迹,隻有空氣裡還存在淡淡的腥味。
與此同時,安溪腦後感覺到一股涼氣,她心髒猛地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安溪深吸一口氣,猛地扭轉正身體,正對上不知道來了多久的宿管。
為什麼?
安溪想不通,為什麼每一個宿管/老師/媽媽/長輩都神出鬼沒的,為什麼他們總是能準時出現在不做好事的時候?
這是什麼到了年紀就會自動被污染,然後擁有的技能嗎?
“嗨,奶奶下午好!”
安溪乖巧道。
奶奶不太好,宿管的視線停留在安溪胸前很久,久到安溪有所察覺地低下頭,跟胸前腦袋對上眼,才反應過來她還沒想好怎麼處理這位腦袋同學呢。
“你睡挺好?”
宿管道。
安溪才不管話裡有沒有其他意思,當下當成是可親可愛的宿管奶奶,對她真摯的關懷。
她喜極而泣,摸了摸沒有眼淚的眼尾,“謝謝奶奶關心,在家裡我媽媽也是這麼關愛我。我睡得很好,一點都沒認床,就是有點想家。”
半晌,安溪聽到冷酷無情的聲音:
“你離開家還沒到24小時。”
安溪頓了頓,抽噎一聲:“孩子在外,度日如年啊!”
安溪說完在手指縫隙中,看到腦袋同學緩緩閉上雙眼。她沒在意腦袋同學,手掌後偷偷擡起眼睛悄悄觀察宿管的表情——沒有表情。
沒有反應也是反應,起碼沒有阻止是不是?
安溪擋在臉前的手掌順勢抹了抹眼睛,語調轉了十八道彎,“好在,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還有您關心我,讓我感受到家庭的溫暖……”
“說實話。”
安溪收斂了手腳,收起那套浮誇的表演,乖巧真誠道:“我想為您分憂,當個宿舍長呀,樓層長什麼的。”
宿管聞言臉部肌肉似乎抽動了一下,安溪不确定那是不是一個稍縱即逝的笑容。
安溪期待地看着宿管。
“啟航學校尊重每個學生的意願,如果安溪同學有這個為同學服務的意願,我們是尊重且歡迎的。”宿管一闆一眼像機器人一樣背誦條目,“但正如我所說,學校尊重每個學生的意願。”
安溪翻譯了下,她想當宿舍長或者樓層長,隻要學生沒意見學校就沒意見。
安溪舉起手,“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為了更好的服務同學們,宿舍長或者樓層長是否有什麼服務手冊之類的東西呢?”安溪委婉道。
宿管扯了扯嘴角,“晚上入寝前,能拿到1101全體成員同意,到值班室領取《宿舍管理手冊》。”
安溪眼睛一亮,“我就知道有這種……”好東西。
宿管淡淡的眼神下,安溪當即改口:
“我是說,完全沒問題!”
*
安溪把腦袋同學種在花盆裡。
她在陽台找到個花盆,黑土爛葉,不知道種了什麼,看起來死了得有一段時間了。安溪把葉子拔了土揚了,用水沖刷幹淨花盆後她用塑料袋将上頭套住,花盆倒着放在地上,把腦袋塞了進去。
這麼放既堵住大的出口,又能将底座的孔當出氣口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