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棠從正門進去,裡面弟子不少,各忙各的,隻有靠近門口的幾個看到了她。
她沒有穿外門弟子服,身上的昌容色長裙還算顯眼。
弟子客客氣氣上前,“道友是來尋人?”
迹棠笑道:“請問薛鉚師弟在嗎?”
弟子:“原來是同門,這個時辰他應該是在後院,你去了就能找到他。”
迹棠道聲謝,徑直穿過一樓大廳,剛從後門出去,就一腳踢到了什麼。
她還沒見是什麼東西,就聽見哼唧哼唧的聲音,那聲音又委屈又可憐。
迹棠垂眸看了一眼,黑色小豬正仰倒在地上,四腳朝天露着肚皮,小豬蹄在空中抖出虛影。
在它腦袋邊上還有一根木柴,看樣子是要叼着木柴去給萬松樓的樓主孫矮子燒柴火煮茶用的。
她幾步來到小黑豬旁邊蹲下。
小黑豬自從在萬松樓當差,就很少有被弟子誤傷的情況。就算被誤傷了,哪個弟子不是趕忙扶它起來,拍拍頭拍拍屁股,嘴裡滿是道歉安慰?
可這次它非但沒被扶起來,也沒聽見什麼道歉安慰的話。
豬頭一扭,兩顆小豬眼就看到了把它踢倒的人。
随即豬叫聲更大了。
“慘叫什麼,殺豬了?”迹棠伸出手指戳戳豬頭,“你一個靈豬,被踢一腳就叫得這麼慘烈,未免太沒有出息了。”
她邊說邊操控魇氣把小黑豬調轉個個,順便把掉了的木柴塞回豬嘴裡。
身後響起孫啟籌的聲音,“誰啊,欺負我們小豬。”
迹棠起身看去。
孫啟籌眯着眼睛看了她一會,“這不是那個,什麼九什麼水什麼深嗎?”
迹棠扯出個笑,“記得我名字還故意不連着說,孫樓主看來比我還記仇呢。”
孫啟籌擺擺手,“小姑娘家家的記什麼仇?不對,本樓主心胸寬廣,怎會記你的仇?你不就是把本樓主石竈外的靈石全撤了嗎,還威脅小豬一次,這次更是踢了它一腳。”
迹棠呵呵一笑,“孫樓主好記性。”
小黑豬叼着木柴哼哧哼哧跑到孫啟籌身後,把木柴一丢就是一陣哼唧。
迹棠怎麼看怎麼像在告狀。
孫啟籌,“你不好好在千裡煙波待着,今天來萬松樓所為何事?”
迹棠:“找個師弟。”
孫啟籌雖然外表看着年歲已高,但要拿年齡說事,那比迹棠小了不止一星半點。
迹棠沒現在就叫他孫矮子孫老頭,就已經是給他面子了。
孫啟籌捋捋胡須,“事不過三,你若下次再欺負小豬,那本樓主就要和你說道說道了。”
迹棠目光在小黑豬身上一掃。
剛才還委屈哼唧的小黑豬這會有了靠山,那叫一個仗勢欺人,豬頭高高昂起,豬鼻子一晃一晃地朝迹棠哼哧。
想來豬嘴裡吐出來的也不會是什麼好話——反正迹棠聽不懂豬語,不過她也不會和小輩,更不會和一頭豬計較就是了。
她轉身便走,穿過萬松樓後門的竹林,再走過一條廊道就到了後院。
迹棠一眼就看見在後院掃地的薛鉚。
沒想到那時候說要去千裡煙波掃地的小弟子,轉了個彎,最後到萬松樓掃地來了。
“這也算殊途同歸吧……”迹棠嘴角抽了抽。
後院就他一個人,迹棠一出現,他就轉身看來。
見是迹棠,他還愣了愣,不确定地問:“九水深道友?”
迹棠走上前,“是我。”
薛鉚抓着掃帚就迎上來了,話裡話外全是委屈,“道友!你終于想起我來了!”
迹棠摸摸鼻子,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她答應了人家,又把人家小孩晾在外面這麼久沒管,多少有些說不過去。
迹棠:“我不是有推薦你去信閣,你怎麼又到萬松樓來了?”
薛鉚臉上閃過哀怨,“我在信閣幹了一段時間,太累了,就走了。”
“啊……嗯……”迹棠摸了摸鼻子。
“總而言之,”迹棠對他展露一個安撫地笑容,“去萬松樓辦個手續,然後去千裡煙波報道吧。 ”
“嘭”地一聲,掃帚摔在地上。
薛鉚肉眼可見地興奮起來,“真的嗎!我真的可以去千裡煙波了嗎!仙尊他老人家同意了嗎!”
他一蹦三尺高,“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我要去千裡煙波了!這麼看你還是很靠譜的,水深道友!”
迹棠笑着指指身後,“走吧。”
薛鉚立刻跟上,走了兩步又忙回頭去撿掃帚。
迹棠:“這東西還要帶回萬松樓?”
薛鉚意氣風發,“當然是帶去千裡煙波啊!”
迹棠頓了一頓,才說:“不用帶它。”
薛鉚看着迹棠背影。
他怎麼覺得剛才九水深的眼神非常的……憐愛?錯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