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聲問，是安撫的語氣：“我們去問問夜白渡吧？”

宿盡舟攥緊她的手，點頭說好。

良淑皇後不是修真之人，也沒有經由夜白渡引入亡者之境，他并沒有印象。

兩人無法，隻能去海上找。

忘川海極大，一眼望不到頭，除了不斷從入口駛來的擺渡船，也能看見行走在海面上的亡者。

他們大多渾渾噩噩，如譚青悅般喪失了視力和聽覺。

就算看到還算清醒的，也是剛走入海面沒多久的，更不可能打聽到什麼。

兩人邊看，邊外放元神之力探查。

兩人龐大的元神之力鋪展開來，貼近的地方相連在一起，形成一張巨大的元神網，覆蓋了很大一片忘川海。

在這麼大的地方尋人不容易，元神之力蕩過的地方，他們感知着被網罩在範圍中的亡者，一個個篩選。

一片篩選完，就再換地方繼續找。

忘川沒有黑夜白天之分，終日暗沉。

他們尋遍忘川海，也沒有尋到良淑皇後。

這天夜白渡帶着亡者前往亡者之境，遇上了迹棠他們。

褚錦懷三人正忙着和其他擺渡人商量應對黑衣勢力的辦法，也在夜忘川待了不少時日，要不是宿盡舟留在他們身上的靈罩，他們早受不了這裡的死氣了。

夜白渡停下擺渡船，“還沒有找到？”

他說：“普通人想要跨越忘川海幾乎是不可能的。”

宿盡舟不死心， “就沒有例外？”

夜白渡把槳立起，“是有例外，但你們要找的人離世上千年，就算進去那個地方，這麼久了，也應該熬不住，早已魂飛魄散了。”

迹棠催促，“渡哥你就别打啞謎了，到底是什麼地方？”

夜白渡很不适應這個稱呼，每次被她這麼叫都覺得自己這顆死人心有點顫——自然不是心動，而是有種被人算計的戰栗感。

夜白渡死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人。

他說：“忘川海面時而會出現漩渦，你們也看見過吧？從漩渦進去可以去到海下的亡靈域。”

迹棠疑惑，“那是做什麼的地方？”

夜白渡指了指自己，“培養擺渡人的地方。”

*

夜白渡的話猶在耳畔。

“不是誰都可以成為擺渡人的，首先要讓忘川認可，單這一點就說不準。忘川認可什麼樣的亡者，我們都找不出規律。不被忘川認可進不了亡靈域，你們……例外。”

漩渦前，根本不用迹棠動手，宿盡舟就直接用靈力破開了漩渦上忽實忽虛，彌漫死氣的結界。

他靈力有如實質，龍尾般繞在迹棠身上，帶着她一同跳入漩渦。

夜白渡說，就算普通人被忘川選中，拉入漩渦，也不是誰都能順利通過亡靈域的考驗的。

通不過魂飛魄散，通過才能成為擺渡人。

漩渦下，死氣還要更加濃重。

冥火燃燒，永不熄滅。

這裡的亡者比之上面少了許多，他們有被新拉下來的，表情還很茫然，也有在這裡待過一段時間的，神色大多漠然冰冷。

兩人穿梭在亡者之間，元神之力同時散開。

來到一處亡者聚集衆多的地方，迹棠抓過亡者就問：“這位姑娘，這裡怎麼聚了這麼多人？”

這姑娘看着還算神色清明，隻是說話吐字很慢，“這……裡……等待……成為……擺渡人……”

說話間，前方一陣騷動。

姑娘皺起眉來，“又……鬧……”

迹棠尋聲看去，就見亡者中，一道白色身影見人就抓，聲音尖銳刺耳。

“你見過我兒子嗎？”

“說啊！你見過我兒子嗎！”

迹棠見那些亡者裡竟還有活人般的情緒，能做出厭惡、煩躁的表情。

“滾滾滾，又來找兒子。”

“大娘，你都死了多少年了，你兒子肯定也早死了。”

“你要是再放不下執念，可就要魂飛魄散了！”

宿盡舟也看到了那道身影，他眉眼間顯出焦急，牽着迹棠就往那去。

到近前，迹棠一眼就看出這是宿盡舟的母後，良淑皇後。

良淑皇後被人不耐煩的推搡着，搖搖晃晃不肯離開，還是一個個抓着人問。

她不知道做了多少同樣的動作，說了多少同樣的話，在還沒有看見宿盡舟的長相時，就抓住了他的衣袖，問他：“你見過我的兒子嗎？”

宿盡舟一時說不出話。

他的聲音都堵在嗓子眼，堵得快要喘不過氣了。

良淑皇後這才擡起頭來，看到宿盡舟的長相，愣了愣。

“像！真像！我兒子長大了肯定是你這模樣！”

她說完，又轉身抓住迹棠問：“你見過我兒子嗎？”

迹棠：“您的兒子叫什麼？”

良淑皇後：“諾兒！諾兒！”

迹棠馬上想起，這是三皇子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