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青悅抓着迹棠的手,欣喜地搖了搖,“是啊,這家夥許給我的舞坊倒是一早準備好了,隻是我思來想去,還是皇宮裡的噩夢好吃,幹脆就留在這裡了。”
迹棠不信她這套說辭。
即便皇宮噩夢再多,也不至于讓她一留就留了六十年。
她跟譚青悅來到龍榻邊,離得近了,迹棠便聞到從宿千忱身上淡淡散開的藥味。
他壽命快要走到盡頭,能被照顧得這麼好,和他本身的身份,和譚青悅都有關系。
譚青悅笑着湊近他,在他耳邊輕聲叫:“千忱,千忱?”
好一會,宿千忱才微微睜開眼睛。
他渾濁的雙眼半晌才聚焦在譚青悅臉上,随即彎了彎眼睛。
譚青悅握着他的手,讓開一點說:“你看誰來了?”
宿千忱看向迹棠。
迹棠也湊近,“弟弟。”
宿千忱笑意更明顯了。
他張了張嘴,出來的隻有氣聲,“這不是……美人嗎……”
譚青悅白他一眼。
宿千忱的話瞬間把迹棠拉到兩人剛認識的時候。
“美人這是心疼本王?”
“本王比皇兄小三歲。”
“怎的,本王這年齡不能要侍女?”
“就不能是帶出去有面子?!”
迹棠:“你以前說這話倒是挺可愛的,現在就有些為老不尊了。”
宿千忱笑起來,結果沒笑兩聲就被嗆到,随之便是深入到肺的咳嗽。
迹棠的魇氣不适合療傷,“師兄!”
她回頭叫人,發現宿盡舟已經來到身後,手中靈力緩緩沒入宿千忱身體,咳嗽聲很快止住了。
宿千忱合上眼,“我得……歇一會……”
迹棠無聲退出寝殿,在即将關閉的門縫裡看到他嘴角還保持着微微揚起的弧度。
三人來到前殿。
譚青悅對迹棠說:“你也看到了,千忱沒多少時間了。”
迹棠默默點頭。
“你看他心态很好,其實都在硬撐。他放不下我,我知道,我也放不下他,所以就每天都自私的和他說,讓他再堅持一下,再多陪陪我。”
譚青悅,“他雖然不說,但肯定很羨慕我們,如果生命漫長,他就能一直和我在一起。”她撇撇嘴,“我也挺羨慕他的,比我先走,倒是不用難受。”
這裡有宿千忱的愛人,也有他的兄長,看着宿千忱即将走向生命盡頭,誰都不好受。
迹棠沉默許久才打破安靜,“怎麼沒看見其他人?”
譚青悅:“你是說其他妃子皇子?”
見迹棠點頭,她道,“沒有,宿千忱就娶了我一個,後宮也隻有我一個。現在他把權力下放,給了親王之子,也就是六皇子的嫡子,打算讓他繼位。你以前見過六皇子嗎?”
迹棠想了想,“沒有。”
譚青悅不多解釋,隻道:“我容顔幾十年不變,沒辦法一直出現在人前。就算宮裡這些皇親國戚知道,也不能向臣子百姓一一說明。我和千忱隻當了十幾年明面上的夫妻,我倒不在乎這些虛名,和他這麼過到了現在。”
“千忱隻定了幾個固定時間讓侍女進來服侍照顧,其他時間都是我在裡面。除了幾個重要的人,我在那些人眼裡早就是個死人了。”
迹棠握着她的手問:“你之後有什麼打算?”
她問完,看見譚青悅雙眸倏然一亮。
“迹棠,我要去海禾州。”
迹棠知道海禾州,也曾經去過一次。那裡分布着數萬島嶼,百姓生活其上,以海為生。
迹棠父母在她本命護持法器上烙下的一道靈印就在海禾州的海盡雲間島上。
迹棠:“我也想去看看,那就等這邊事了,我們一起去?師兄你呢?”
宿盡舟還沒回答,就被譚青悅搶先一步說:“我現在就得去!”
兩人看向她。
譚青悅道:“你們知道延壽丹嗎?”
迹棠對煉藥很感興趣,自然聽說過延壽丹,“那不是禁藥嗎?”
在迹棠還沒出生時,延壽丹就已經被列為了禁藥之一。
延壽丹一開始是為修真之人準備的。
很多修士等階提升不上去,但壽命卻日漸走到盡頭,為了搏一把,他們會選擇服用延壽丹,逆天而行,延長壽命,以此繼續修煉。
但逆天而行要付出代價,這就體現在升階雷劫上。
幾百人中隻有一人能真正渡過加強版雷劫,這種比例太過觸目驚心,就算渡過雷劫,成功提升,也有很多後患,其中滋生心魔就是一種。
隻要一生心魔,修士就會越來越無法控制,漸漸堕魔。
堕魔和魔族人完全是兩碼事。
魔族人歸根結底是種族不同,而堕魔則是心魔淩駕于自我之上,修士會變得越加狂躁。
根據心魔産生原因不同,堕魔者還會生出不同表現。像為了升階延壽這種人,多會吸食修士靈力,各種變态殘忍的做法層出不窮。
從那之後,延壽丹在修真界就變成了禁藥。
後來不知道什麼緣由,延壽丹又在凡人界短暫出現過一陣子。
這枚小小的丹藥能把修真界搞得烏煙瘴氣,更别說凡人界了。
最後結果和修真界一樣,也被列成了禁藥。
延壽丹終歸是修真界産物,隻要修真界不再煉制,百年後凡人界自然不會存在。
譚青悅:“延壽丹有一味藥材就生長在海禾州,我得想辦法煉制出延壽丹,讓千忱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