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裡真是一成不變。”她剛一落座,驚訝得回身,“也不是一成不變,坐榻和靠墊換了?”
宿盡舟坐在她旁邊。
兩人隔着一張炕桌,他不由想起以前兩人也是這樣分坐兩邊。
他見迹棠往後倚,人陷進軟墊,和沒骨頭似的。
笑道:“早就換了。”
“換得好,這可比以前那個又硬又薄的舒服多了!”迹棠試了試,又爬起來撐在炕桌上與他說話,“明日我們做什麼?你是不是還要一早上朝?”
宿盡舟垂眸,“我許久都未上朝,明日自然也不。”
迹棠沒有多問,“那幹什麼,睡懶覺?”
宿盡舟:“早起。”
迹棠:“明白,去找師父學習!”
宿盡舟看她,“去打獵。”
迹棠:“啊??”
*
次日一早,迹棠哈欠連天跟着宿盡舟出現在皇家圍獵場。
和她一樣的還有譚青悅。
譚青悅見了迹棠滿腹怨言,“我從離開魇族,就沒再這麼早起過。”
迹棠雖沒她那麼誇張,卻也滿眼困意。
不遠處,宿盡舟和宿千忱一人各牽兩匹馬過來,看上去倒是精神十足。
“試試?”宿盡舟把缰繩遞給迹棠。
迹棠看着馬打個響鼻,人往後退了兩步。
宿盡舟覺察,笑意深了深,“害怕?”
迹棠瞪眼:“怕它?”
“那試試。”
迹棠:“……沒騎過,不想試。”
宿盡舟:“那你往日外出隻坐馬車?”
迹棠拍拍他的肩,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樣,“我外出還用那些?一把飛劍就夠了。”
這下輪到宿盡舟無話可說。
迹棠笑:“就說讓你好好修煉了吧!最起碼先從想法上改變一下,别總用凡人的腦袋瓜想問題。”
宿盡舟把缰繩放在她手裡,“入鄉随俗,騎馬和禦劍可不同。”
“有什麼不同,是比禦劍更高還是更快?你也沒禦過劍吧……”她這麼說着還是抓住缰繩,走到駿馬旁邊。
這匹駿馬一看就知不凡,就是和譚青悅那匹比起來,未免太不凡了些。
譚青悅的是匹小馬,鬃毛純白,看上去毫無攻擊力,憨憨得很可愛。
而迹棠這匹就不一樣了,成年馬,馬身高大,肌肉發達,毛發墨黑,和宿盡舟那匹站在一起,都分不出誰是誰的。
宿盡舟:“我知師妹定是不愛騎那種小馬駒。”
迹棠心道你知道個鬼,面上卻淡定自若,“那我試試吧。”
她踩上腳蹬,駿馬頓時發出高而拖長的鳴叫,四蹄不斷翻騰。
“诶诶诶!!”
迹棠身形不穩,手上已現出魇氣。
也就是這時,她感覺身體一輕,人被托了起來,有驚無險地坐在了馬背上。
迹棠下意識拉緊缰繩。
在她手邊,宿盡舟也拉住缰繩,很快把焦躁不安的駿馬安撫住。
宿盡舟笑道:“師妹是打算用魇氣馴服這匹馬?”
迹棠收回魇氣,她坐上馬背才後知後覺——兩腳就算垂到底,也踩不到兩側腳蹬。
她氣得牙癢癢,“師兄沒考慮過身高問題嗎?”
宿盡舟眼底笑意更盛,卻掩得太好,說出口的話也算平穩,“師兄給你調。”
迹棠好不容易踩上腳蹬,見譚青悅和宿千忱的兩匹馬正慢悠悠向前,心想總歸能好好騎馬了,就聽宿盡舟說。
“走,打獵去!”
宿盡舟翻身上馬,那叫一個幹淨利落。他一聲“駕!”,駿馬便撒了歡,迅猛而出。
迹棠身下這匹便也跟着狂奔起來,不甘落後。
迹棠險些被甩下去,她雙腿夾緊馬腹,臉都差點被吹變形。
“宿……盡……舟……”
迹棠的聲音被風吞了個徹底。
快她半個馬身的宿盡舟已經拉開了弓,墨發落在身後,他雙眸微眯,手中弓箭射出,箭風淩厲,遠方頓時響起動物的驚鳴。
迹棠僅維持半刻,身體便東搖西擺。
她雙手魇氣洶湧而出,轉瞬覆了自己一身,迎面而來的風盡數被魇氣阻擋,一絲一毫也吹不到迹棠身上。
與此同時,魇氣将她牢牢護住,縱使駿馬奔跑再快,她也不被影響。
兩人來到獵物近前。
迹棠就着浮空術浮空而下,見獵物是隻小鹿,正倒在弓箭邊。
弓箭沒有射到它,箭尖落在它後腿邊。
“師兄箭法一般啊。”
“自然不如師妹魇氣用得厲害。”
迹棠撇撇嘴。
她湊近,看到宿盡舟摸了摸小鹿的腦袋。
迹棠腳步微頓,“你故意射歪的?”
小鹿隻一會便自己站了起來,緊接着逃命離去。
宿盡舟起身的同時拔出弓箭,放回馬背側邊的箭筒。
迹棠這才想起問:“太子和七皇子打獵,怎麼沒人跟着?”
宿盡舟:“我們兄弟随意玩玩,有人反而束手束腳。”
迹棠:“不會是太子殿下太心軟,怕被人傳出去無法立威吧。”
未來儲君是個連小動物都不忍殺的人,這往好聽了說是善良,仁慈,可往壞了說,那就是軟弱,無能。
宿盡舟拍拍馬背,回身笑道:“我滿身毛病,也不差這一個。”
迹棠蹙眉,見不得他妄自菲薄。
八年改變定有緣由,她不知如何勸解。
迹棠思來想去,雙眸亮起,忽然道:“師兄,我帶你禦劍吧!”
天地寬廣,與其囚于一隅,不如掙脫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