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棠坐在靠窗的桌子。
“随便上兩個菜就行。”她問店小二,“你可知道最近修真界有什麼大事?”
店小二撓頭想,“大事?最近有很多大能來我們這裡,但不知道為了什麼。”
回答和茶館小二一樣。
她問:“邊境仙尊飛升這等大事,你不知道?”
“邊境仙尊又要飛升了?”
店小二張大嘴巴,結巴道:“不、不愧是仙尊!我爺爺聽祖爺說過,仙尊數百年前渡過一次雷劫,可惜還是差了一點。沒想到仙尊他老人家又能飛升了,這可真是……”
他雙手合十朝天,“我以後定要請邊境仙尊像放在家裡拜一拜,就是不知道仙尊能不能保家宅平安?”
鄰桌人發出一聲嗤笑。
迹棠看去,那裡坐着兩男一女,看年齡都不大。
先前發笑的青年修士不看她,對同行的人說:“鄉巴佬問凡人修真界的事,你們說好不好笑?”
桌上人随着他笑。
店小二也笑,接着匆匆躲開。
鄰桌女修朝迹棠看來一眼,“修士?”
迹棠:“散修。”
青年修士又笑:“鄉野散修。”
迹棠權當沒聽見,問女修:“邊境仙尊前些時候不是渡了飛升雷劫?”
女修:“你這前些時候未免也太前了。”她上下打量迹棠,“開光期修為,壽命可活不到四百歲吧?”
迹棠如今單看修為,隻到開光前期。
他們三人修為比迹棠高,所以能看出她的修為等級。
這是查看修為等級的方法之一,修為高的可探查修為低的,反之則不行。
另一種方法是元神探查。
元神境界高的,可探查境界低的,反之不行。
元神境界多憑心境和開悟來提升。
迹棠元神雖受重創,境界卻還是渡劫期,看幾個小輩的修為,對她來說易如反掌。
迹棠聞言神色一凜,“四百?”
女修給自己倒茶,動作慢條斯理,沒搭理她。
青年修士譏諷道:“邊境仙尊四百年前渡飛升雷劫,那時你還沒出生吧,說什麼前些時候。”
迹棠内心情緒不斷翻湧,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她強定心神問:“聽說魇尊渡劫就在邊境仙尊之後?”
“那個大魔頭啊!”青年修士冷笑,“死了四百年了,屍骨無存,元神盡散。聽聞不少邪修找她魂魄百年,想要煉制傀儡,卻都無功而返。我看魔頭四百年前就死了個幹淨,真是便宜她了。”
他突然想到:“說起這個,許多人都傳,邊境仙尊曾經下九冥萬丈尋過魔頭,你們說真的假的?”
女修哼道:“這還用問?仙尊尋那魔頭幹什麼。”
“說的也是。”
迹棠墜入九冥萬丈時,用萬隐罩隐藏了自己的蹤迹。
萬隐罩有隐藏肉身,屏蔽元神、魂魄、氣息之效,是件極為珍貴的保命法器,也是迹棠的本命法器。
這法器雖不能攻擊,但能在關鍵時刻保她一命。
不論宿盡舟下九冥萬丈是真是假,就算真的,他也找不到她。
女修看向迹棠:“你問壽元隻有百年的凡人,他怎麼能知道呢。你不常進城?是哪裡的鄉野,消息這麼閉塞。”
迹棠胡謅:“迢迢村。”
三人不知。
女修:“誰引你入道?”
迹棠繼續胡謅:“我師父也是個散修,幾十年前就仙逝了。”
他們笑得格外大聲,交換個眼色。
女修低聲說了句:“仙逝。”
其他兩人又是一陣發笑。
女修捋順着胸前長發,“我道你為何胡言亂語,原來師父就是個滿嘴扯謊的。幾十年前就死了,想來也不是修為高深之輩,卻說四百年前是‘前些時候’,真是什麼人都想借一借仙尊的光。”
一直沉默的另一個青年修士:“仙尊豈是他們能拿來說的?”
話多的接:“可不就是。幹什麼都要拿仙尊他老人家說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迹棠探頭:“你們見過仙尊他老人家?”
女修眼中閃過失望,掀起白眼:“你以為見仙尊一面很容易?他是天上皎皎明月,我等怎麼可能……”
她話音一轉,“你是沒機會見的,就别好奇了。”
迹棠若有所思:“最好别見。”
女修顯出副無語模樣,“真是有什麼樣的師父就有什麼樣的徒弟。”
早飯吃完,迹棠也知道了三人姓名。
女修叫甯戚謠,兩位青年男修中,話多的叫蒲遠衡,話少的叫莊承。都是潛劍宗弟子。
迹棠沒有聽過這個宗門,隻是聽有一‘劍’字,見三人也都佩劍,猜測應該是劍修。
他們中修為最高的是甯戚謠,融合後期。蒲遠衡和莊承都是融合中期修為。
蒲遠衡眼睛打個轉,給店小二付錢時,連迹棠這桌的也一塊付了。
他高高在上:“無需道謝,你既然也修煉,不如同我們一道上山。”
迹棠朝他抱拳:“不知道友可否連住宿一并結了,那真是感激不盡。”
她是真窮,正發愁床的賬怎麼賠,這不就有冤大頭來了。
蒲遠衡:“……”
迹棠把小二給她收拾的房間退了,和客棧兩清。
她跟着三人一道上紙鸢山。
小城名作紙鸢城,出城向西不過百裡就是紙鸢山。
四人禦劍抵達山下時,這裡已來了不少修士。
迹棠向山上望:“紙鸢山可是有什麼機緣?”
三人不理她,走向人群,朝裡面兩個年輕人拱了拱手,“钰兄,聞兄。”
兩人回頭,作揖:“道友們也來了。”
兩人身穿月白弟子服,外罩輕紗羅衣,腰系半指寬竹節紋錦帶,錦帶一側挂儲物香囊和玉佩。
迹棠看弟子服就知道他們是溯玄宗内門弟子。
聽了幾句,得知一個叫郎钰,一個叫談聞,都是清秀俊朗的翩翩少年郎。
蒲遠衡說話客氣,他提議:“之前聽聞下山的修士受傷很重。山中危險,我們不如一道上山,也好有個照應?”
郎钰欣然同意:“好,那咱們一道。”
他注意到迹棠,拱手道:“這位道友看着面生。”
蒲遠衡搶先說:“無關緊要。”
迹棠笑了笑,拱手回禮,自覺退後。
郎钰短短看她一眼,與其他人上山。
山才上一半,他們就遇到了好幾撥修士。
甯戚謠向其中一人跑去,“師父!”
迹棠跟在後面看,是位貌美女修,穿嫣紅錦緞輕紗裙,看着也就比甯戚謠大上五六歲。
修真本就是求長生,修為越高者,越看不出年齡。
女修問:“怎麼才上來?”
甯戚謠乖巧地行禮:“弟子在山下碰到溯玄宗的兩位師兄,這才上來晚了。”
女修看過來,郎钰和談聞叫人:“桑袅前輩。”
桑袅颔首。
“既然都到齊了,上山吧。”
迹棠跟在幾個青年身後向山上走。
她雙腳穿着布鞋,底子又軟又薄,走在城裡的平路還覺不出什麼,走山路就不舒服了。
她修為跌至開光期,如果用魇氣裝作靈力護在腳下,有被女修察覺的風險,她便打消了念頭。
她望着連綿起伏的山巒問:“為何不直接禦劍上山?”
千年前,萬符宗制出禦劍符,讓融合期以前的低階修士也可以禦劍穿行。
迹棠先前沒用禦劍符,她元神等級在這擺着,根本用不到此符。隻是在衆人面前,她區區‘開光前期’的修為還是要裝裝樣子的,她記得儲物袋的犄角旮旯裡還有幾張,就是被折損得厲害,不知道還能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