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傍晚回到府邸,高福拿了醫方來回:“爺,春花回說绮主子發燒,李主子剛請太醫來瞧,給绮主子開了驅寒發汗的醫方。”
又燒!
我聽得腦門疼:正月裡一場高燒差點要了绮羅的命。這,這才消停了幾天?就又來了!
打起精神看方子,發現都是常用藥,不免苦笑:俗話說“久病成醫”。想我一個爺,替绮羅看方看得自己都能寫退燒方了!
“照方抓藥吧!”我吩咐高福。
……
打發走高福,我問高無庸:“内務府内侍都怎麼說?”
“爺,”高無庸回禀:“下水救绮主子的八個内侍得了爺的賞後無不感恩戴德,說绮主子吉人天相,救上船時雖說手腳脫力,不能行動,卻似認識八爺,還能回八爺的話。”
“哦?你绮主子都回你八爺什麼了?”
“八爺問绮主子是怎麼落水的?”
老八為什麼這麼問?
我心裡泛起疑雲。
绮羅是我的庶福晉,對于绮羅落水,無論皇阿瑪,還是胤祥,為免我難堪,都隻關心绮羅人是否無礙,并不問其中緣由。老八一貫伶俐,何能大庭廣衆之下沒眼色地問绮羅這個問題?
老八想要绮羅怎麼回答?
自承失足落水還是有意尋短?
别人不知道,老八一定知道绮羅不是愛湊熱鬧的脾性,不存在貪看龍舟,失足落水的可能,何況落水點是在船尾。
而有意尋短,哼,老八趕現在提點绮羅,自然是——為绮羅着想!
老八,绮羅,我忽然想到去歲選秀,郭絡羅家老太太打算将绮羅指給老八,宜妃贊同,绮霞極力反對,老八自始至終都跟隐形人一樣,沒一點子表示——老八确是沒說表态過願意,但也沒有反對啊!
似老九人前對绮羅不屑一顧,暗地裡則替绮羅留着第一側福晉的位置。老八府邸至今也沒得一個側福晉。
老八、老九形影不離,老九尚能注意到绮羅的好處,沒道理老八視而不見——老八為人又不似老十,睜眼瞎。
似我,不過見了绮羅一面,就對她魂牽夢萦。
對了,我又想到老八上梁當日,都應酬成陀螺了,偏能恰逢時機地出現花園假山人迹罕至處英雄救美,自然也是有備而來。
老八喜歡绮羅!
他不表态,除了绮霞犯妒,更多的怕是顧忌老九,沒法開口。
“绮主子回了兩聲‘奴婢’,即為咳嗽聲打斷!”
能知道自稱“奴婢”,绮羅果然是清醒的,而欲語還休,自然是绮羅不接老八的好。
绮羅若是好脾性,好親近,我歎一口氣:也不會嫁我!
就是如此一來,绮羅失去了為自己和玉婷開脫的最好時機!
站起身,我來正房。
十三弟既已回來,富察歸了家,我也當來瞧瞧玉婷。
特别是绮羅才又尋了死,流言蜚語漫天時候。
“爺,”一照面,玉婷便與我請罪:“都是奴婢沒看顧好绮妹妹,出門前忘了囑咐她萬事小心,跟緊了奴婢。”
绮羅落水是她自己作死,原與玉婷無關,我不想琴雅拿壓鬓尋隙玉婷,自然要把玉婷從這件事裡完全摘出。
“罷了!”我擺手阻住玉婷的話:“绮羅現病着,且等她好了,爺再問她怎麼跑船尾去了,還掉到水裡?”
“爺明鑒,”玉婷一下子抓到了救命稻草,挽着我的胳膊勸解:“绮妹妹年青,貪玩難免。您隻慢慢教她道理就是了。”
……
早起進宮上朝。散朝後皇阿瑪巡視微山湖河工,我和十三弟布防護駕,然後我便發現侍衛看我的眼神不大對,鬼鬼祟祟的。我直覺有事發生。
丢一個眼神給高無庸,安排人去打聽。午飯時候,高無庸回禀:“爺,昨兒绮主子落水,護船上的侍衛瞧到了绮主子。”
我瞬間恍然。南巡途中侍衛集中住宿,輪班站崗,小道消息傳得比哪兒都快。似婦人落水這樣的新聞原就是宮裡經久不衰的話題,加上又是绮羅這樣的絕色,隻怕各種匪夷謠言已蓋過宮裡荷花池的所有蜚語。
俗話說“衆口铄金,積毀銷骨”,成為宮中謠言的中心,這實在不是一件好事。
我必須給绮羅一個教訓,讓她再不敢尋死覓活,引人注目。
傍晚回府,知道绮羅燒退了,我放了心。依舊來上房玉婷處留夜。
绮羅絕色,我不想予人好色、喜新厭舊等負面印象的最好辦法就是擡舉玉婷,使謠言不攻自破。
……
想着绮羅已歇了兩天,昨兒就已沒再燒,今兒又歇了一天,就是三天了,明兒實應該去宮裡露個臉,消一下外面她受傷瀕死,我欺君的謠言。
“高無庸,”我吩咐:“告訴你李主子,讓她明兒進宮時帶上你绮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