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晌下朝回來,書房更衣,戴铎來回:“爺,門下包衣管領耿德金來給爺請安!”
耿德金是秀英的阿瑪,他現在來,自然是來求恩典,接秀英歸省。
端午大節,家家戶戶都接女兒。
我點頭:“叫!”
“奴才給主子爺磕頭,”耿德金進來磕頭:“主子爺金安!”
“起去!”
擡手叫起耿德金,又示意他坐。耿德金告罪後方小心挨椅子邊兒坐下。
“高無庸,上茶!”
高無庸端來茶盤,耿德金慌忙站起,雙手接過……
喝一口茶,我方問:“今兒什麼時候來的?見過秀英了吧?”
耿德金放下茶杯站起身恭敬回道:“主子爺明鑒,奴才今兒來給主子爺請安,原是來求主子爺恩典,許耿主子家去走走!”
“高福,”我叫管家:“告訴福晉就說耿德金來了,爺許了他明兒來接你耿主子家去的請。另請福晉備兩份禮賞給耿德金夫妻。”
“奴才謝主子爺恩典!”
耿德金千恩萬謝地走了,我望着架子上的梅瓶歎氣。
同為庶福晉,秀英心地明白勝绮羅千百倍。绮羅咋就沒能生就一副秀英肚腸呢?不然,我得少勞多少神?
轉念想到绮羅若是有心眼,也無可能指給我——皇阿瑪一準自己留下來了。
搖搖頭,我問戴铎:“接下來是誰?”
大節下的,我現每天的主要事務就是接受門下節禮。
……
晚飯擺上,我記挂着金屋得春湯,叫管家:“高福,吩咐藥房給你绮主子送藥,爺大略戌時去瞧你绮主子!”
“嗻!”高福答應去了,我咂摸出一點類似後宮翻牌子的意味。
每日晚飯時分,内務府都會給皇阿瑪敬呈後妃綠頭牌。待皇阿瑪定下侍寝後妃後,内務府就将相關後妃接到乾清宮耳房,香湯沐浴後裹上錦被擡進寝宮。
身為一個閑散皇子,我并無僭越之心,但想到绮羅為預備我去,提前沐浴更衣,我蠢蠢欲動……
晚飯後先來上房。進門看到各色各樣的粽子五毒餅,我都不甚在意,隻問琴雅:“給嶽父嶽母的節禮可都得了?日子定了嗎?”
琴雅有五個兄弟,不管誰來請接,我都要設席作陪。
琴雅笑道:“爺明鑒,定了,四月二十六!”
我點頭:“好!”
“高無庸,”我吩咐:“将太子新賞的‘桃山白酒’拿來。”
桃山白酒産自龍興之地,是我滿洲八旗的家鄉酒。
“嗻!”高無庸答應去了,我轉對琴雅:
“嶽父就好這個‘桃山白酒’。可巧太子前兒賞了我兩壇,正可添給嶽父當節禮。”
市面上的桃山白酒不少,口感也是大同小異。難得的是太子賞賜,正宗皇家貢酒的這份體面。
“勞爺費心,奴才和奴才阿瑪十分感念!”
……
上房出來,我來瞧绮羅。
才剛進院,就聽到夏花的聲音:“主子,爺賞您藥湯洗浴,是爺對您的恩寵,您當甘之如饴。”
夏花說的不錯!我點頭:绮羅身邊就得放夏花這樣的明白人。
咳,我清清嗓子。夏花聽到動靜,探頭瞧見我,立刻推绮羅:“主子,爺來了。您趕緊出迎!”
“貝勒爺吉祥!”
破天荒地,绮羅領着夏花夏柳接出了屋。
我很欣慰。
“起來!”我拉起绮羅。
绮羅的臉紅仆仆的,似為雨露澆灌過的玫瑰花一般嬌豔,我看着心動,伸手纜住绮羅的腰。
入手一片冰涼,我唬了一跳,低頭看見衣裳上的濕痕,不免詫異:“怎麼出這許多的汗?”
衣裳都汗透了。
绮羅一臉忿忿:“貝勒爺恩典,大夏天的賞奴婢熱湯藥泡浴!”
我終于省起現已小滿節氣,原不合熱水泡浴,更别提還要泡半個時辰——電閃之間,我忽地想起一個話本故事來。
故事說一個秀才夏天娶媳婦。新媳婦上轎照風俗穿了一年四季冬夏秋冬四套衣裳。一整天新媳婦都為棉衣包裹得汗流浃背,幾乎中暑。是夜洞房,秀才跟新媳婦颠鸾倒鳳,酣暢淋漓。次日早起秀才越回味越覺得媳婦不貞,遂寫休書休妻。新媳婦去縣衙擊鼓鳴冤,縣令使老婦替新媳婦驗身,發現新媳婦還是處子之身,判秀才收回休書,回家和媳婦好好過日子。
當初我讀這個故事時,隻以為是文人胡謅,一笑置之。
現兩下關聯,我一下子就體悟到這金屋得春湯的精髓——捂汗,跟大夏天穿棉襖一樣捂得婦人渾身滾燙出汗,渴求清涼消火……
“主子,”夏花提點绮羅:“您回爺的話得輕言細語,不可高聲,更不可陰陽怪氣。”
幾乎立時地,我想起昨兒绮羅罵我王八蛋的惡行,沉下臉來:“绮羅!”
绮羅望望我,不甚情願的跪下:“奴婢該死!”
哼,冷笑一聲,我一把提起绮羅按趴我膝上責炕帚——既然腦子不長記性,那就屁股幫着記。
“啊!”绮羅瞬間疼出了眼淚,忙不疊地求饒:“奴婢錯了,請貝勒爺饒恕奴婢!”
果然,隻有吃了苦頭才得教訓。這不就記住了嗎?
不為所動的,責足了二十的雙倍,整四十下,我才放手,問绮羅:“昨天爺是不是告訴過你,再敢犯加倍教訓?”
绮羅痛哭流涕:“奴婢錯了,請貝勒爺饒恕奴婢!”
至此,我才摸出袖袋裡的帕子給绮羅拭淚。
……
“哎,主子,您現可不能睡。您得伺候貝勒爺擦身更衣!”
過去兩月,我心疼绮羅嬌弱,事了都是我為她擦身更衣。隻昨兒當着夏花的面,才使绮羅伺候了一回。
今兒不比昨日,绮羅才剛有點知覺,正是你侬我侬時候。立時的,我覺得夏花多嘴——幹什麼點绮羅的名?
搞得我想糊塗過去都不行。
“绮羅!”我叫绮羅。
绮羅激靈靈打了個寒顫,睜開了眼。
“奴婢該死!”
绮羅支着胳膊肘龇牙咧嘴地狠掙了兩下才掙出一個跪姿。
我看着礙眼,掐住她臀上的一塊青紫問:“昨兒藥房送的膏藥沒用嗎?”
内造的紅藥膏最是祛瘀生新,活血止痛,治這點子傷立竿見影。
绮羅聞聲就怯了,杏眼緊張地望着我,不敢接。夏花插嘴道:“爺明鑒,主子嫌棄藥膏味刺鼻,任憑奴婢怎麼勸說,都不肯用。”
“不肯用?”我冷笑出聲:“看來還是教訓得不夠!”
不由分說,拉過绮羅,繼續責炕帚。
绮羅瞬間哭泣求饒:“奴婢錯了,請貝勒爺饒恕奴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