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弟領的前鋒營巡查隊就在林子外面不遠處。
這要是闖進來見到太子跟鄭春華的醜事,人多口雜的,張揚出去,不說皇阿瑪、太子名譽掃地,就是我跟十三弟,也沒得一個好。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胳膊折了得折在袖子裡”。各方利益權衡都當壓下此事。環顧四周,胤祥撲向太子揮拳還打,太子擡手架住呵斥:“幹什麼,老十三?”
文德馨聞聲而來,胤祥呼喊心腹:“武大忠!”
武大忠飛身攔住了文德馨……
在場的除了太子跟十三弟,就隻,我目光轉向地上的鄭春華,一把提起:“閉嘴!”
鄭春華終于閉上了嘴。
“走!”
不由分說,我拉着鄭春華飛奔。
自古“抓賊抓髒,捉奸捉雙”。隻要我扯走鄭春華這個禍害,不落人眼實,太子酒後和十三弟幾下打鬧,實無關甚要緊。
至于再見面時的尴尬,呵,過去五年都各懷鬼胎的過來了,想必也不會更難堪。
“爺,這邊!”高無庸追上來引着我避開圍攏過來的燈籠火把,跑出林子。
腳不停歇地跑進另一片樹林,不說鄭春華如何,就是我也是心髒砰砰,血湧咽喉。丢下鄭春華,入目她的衣裳不整,我轉過了眼睛。
鄭春華手忙腳亂地整理穿戴。
許是天冷的緣故,鄭春華的銀鼠皮褂子都在身上,鞋襪也有。
回首身後白霜地,不知道是不是跑了長路鞋粉灑光了的緣故,倒是幹淨無痕。
不過兩片林子挨的近,仔細看能看出人奔跑時留下的步印。
此地亦不宜久留。
“你原本打算怎麼回去?”
望着前方包抄過來的扇形火光,我問鄭春華。
鄭春華喃喃道:“這個布城宮帳有些縫隙。”
我了然地點了點頭。塞外行宮地方有限,宮人護衛都住營帳,門禁原不似京城宮牆那般嚴密。
我隻要把鄭春華領出這片荒原就好。
解下自己的披風,罩在鄭春華身上星光下尤熠熠生輝的金紅刻絲宮錦面的銀鼠皮袍上,我冷聲告誡:“不想死,就藏好!”
鄭春華裹緊了鬥篷。
摸帕子擦淨鼻窪鬓角的熱汗,我穩穩心神,告訴:“跟上!”
邁步往前方火扇的邊沿走去。
做為兼管刑部的阿哥,我人前少有辭色,是出了名的“冷面王”,更有甚者背後叫我“四閻王”。
一般奴才瞧見我都會主動避開,更别說上前盤問了。
确切說,我不查問他們,他們就該偷笑了。
現在進宮我隻要避開同來圍場的大哥、三哥、十四弟等兄弟,不迎面撞上就行,其他崗哨都不足為慮。
一路行來,遇到三撥侍衛,都是遠遠請個安,即讓出了道,沒一個多話。
“四貝勒,前面就到了!”鄭春華低聲告訴。
我停下腳:“你走吧!”
“高無庸!”
高無庸無聲地收回我的披風。
“四貝勒,”鄭春華垂眼緻謝:“您救了奴婢,奴婢不會告訴人見過您!”
救鄭春華根本是我無奈之舉,私心裡我恨不能活刮了她。
對于她的謝,我無聲拒絕。
眼見是阿哥所附近,我決定過去瞧瞧十八弟,描補一個現來這裡的因由。
“四貝勒,”鄭春華忽然叫住我:“您救奴婢,是不是也是因為奴婢肖似那個,那個她?”
誰?绮羅嗎?我回頭打量鄭春華,想知道她哪兒來的底氣,跟我提绮羅?
鄭春華卻不過我的眼神,躲閃地垂下了眼睛,雙手亦似绮羅驚惶無助時一般絞在了一處。
呵,我忍不住輕笑,學這麼像,绮禮費了不少心吧?
可惜,用錯了地方。鄭春華有自己的小心思,并不甘心隻做一個救绮羅的棋子。
聽到我的笑,鄭春華斜過眼睛來偷看我,夜色遮掩下,原隻五分貌似,現打眼一望,竟有了八分相像。
我不免懷疑:為此太子才約了半夜山林私會嗎?
一想到绮羅曾背着我獨自前往山林,我禁不住冷笑:“你既知道她,怎會不知道她已為爺家法幽閉五年?”
所謂幽閉,即是錐穿下陰,上鎖棄鑰,再不能人道。
此刑專用來懲處偷情□□。
鄭春華聞聲色變。
“華貴人,”我冷然告誡:“你每嘗伺候皇阿瑪筆墨,自當知道‘父子相隐’。你好自為之!”
丢下話,我大步離開。
鄭春華亂我父兄人倫,死不足惜。我不想跟她沾邊,引火燒身,再恨也不能現在動手——隻能容她多活兩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