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蕭庭來說,這無異于晴天霹靂,師公的手段可比夫子狠多了,猶記得上一次他跟在師公身邊,兩個月下來說是脫了一層皮都不為過,之後回了鳳凰山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噩夢連連,精神萎靡,要知道,他第一次拿刀殺人都沒做噩夢啊。
由此可見,師公之威力。
很想痛哭流涕的蕭庭隻差抱着桐花的腿求饒了,“阿姐,求你,放過你可憐的弟弟吧,我不行,真的不可以,師公他老人家還是留給更有福氣的人去伺候吧。”
旁邊那些人見狀一個個大肆嘲笑起來,蕭庭雖然在自家姐姐面前認慫認得快,但對着一群比他還不如的莽漢們,那是半點不輸志氣,哇哇叫着和人動起手來,架勢漂亮得很。
桐花在一旁看着,任由這些人折騰玩鬧,并不阻止。
先自家主人一步前來的侍從在門前遞上拜帖,對方之前還和桐花打過照面,這會兒遇見,也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婺城如今盡在長平郡王掌控,對方對她的行蹤顯然也一清二楚,對此,桐花不免要問上一句,“你家殿下有意和本寨主會面嗎?”
那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後才低頭道,“殿下心意,小人不知。”
“阿姐,這個什麼殿下,是瞧不起咱們嗎?”蕭庭神情不善。
“是與不是,待會兒見過就知道了。”桐花淡淡道。
緩緩駛來的馬車比昨晚被伏擊那輛要簡樸得多,馬車周圍随侍的護衛人數也少,明顯是輕車簡從出行,當馬車在不遠處停下時,難得的,桐花生出了一點好奇心。
先一步從車中下來的人明顯是近身随侍,車簾緩緩撩起,桐花看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玄衣玉冠,身披大麾,挺拔身形雖然依舊有幾分病弱,但風姿一如既往出衆。
桐花眼裡,她一見鐘情的壓寨夫君一直是清隽脫塵讓人見之忘俗的,但現在對方以王孫身份再次出現在她面前,之前被埋藏在骨子裡的矜貴肆無忌憚的顯露,此時再看,正是權勢富貴鄉中出身的頂級貴公子。
一個世族之家被打壓的可憐庶子和一個權勢在握野心勃勃的高貴王孫,差距區别之大,有時也是可以視作兩個人的。
“阿姐,這位郡王殿下我看着十分眼熟啊。”蕭庭有些陰陽怪氣的道。
“天下間物有雷同,人有相似,不奇怪。”桐花看着薛慎道,“遠不必大驚小怪。”
眉眼清冷的薛慎看過來,神色平靜,目光也平靜,出聲道,“沈寨主。”
“郡王殿下。”桐花微微一笑,擡手一禮,“今日碰巧遇到,不勝榮幸。”
聞言,薛慎眼神微動。
兩人視線交彙,一個比一個平靜,就在蕭庭準備開口說些什麼時,歐陽勳的侍從帶來了老先生的傳話,他邀請薛慎這位貴客入内詳談。
“小寨主?”侍從詢問桐花的意思。
“我就不打擾了。”桐花道,“兩位請便。”
得了答複後,侍從看向這位遠道而來的長平郡王,薛慎對桐花回禮後,跟着侍從進了小院。
秋風吹來零零散散的黃色落葉,蕭庭忍不住道,“阿姐,你沒什麼要說的嗎?”
“說什麼?”桐花靠在樹下懶懶問。
蕭庭瞅着她的神情,試探道,“就是那個什麼慎公子隐瞞身份騙你的事啊。”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桐花彈了下弟弟的額頭,在蕭庭委屈抱頭時,語調淡淡道,“我自有主張。”
屋内,長平郡王和歐陽勳的這場會面持續了很久。
當天邊夕陽逐漸落下天色昏黑之時,院中圍坐在篝火邊閑聊的幾人終于看到了相攜出門的兩人。
“阿姐,師公有情況啊。”向來敏銳的蕭庭很快發現了眼前這一老一少之間氣氛的變化。
桐花擡頭看了一眼道,“你小子運氣好,慶幸吧,或許這次你不用跟在老先生身邊了。”
蕭庭哼哼兩聲,沒為這消息感到開心,倒是更在意另一件事,“阿姐,你看中的這個什麼壓寨夫君,我現在真是越看越讨厭。”
一巴掌拍得蕭庭龇牙咧嘴之後,桐花起身看向薛慎,“郡王殿下,你現在若是有空的話,能否詳談一場?”
對上少女那雙映着躍動篝火的眼睛,薛慎微微錯開視線,應道,“可。”
旁邊歐陽勳看着眼前兩個年輕男女,撚須的手頓了頓,老神棍的話确實有幾分道理,這兩人看起來是有點情況,就是不知道結果到底是好是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