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卻被軍部高層找過來,說不能放任這樣的人才在北系造成威脅。
南北兩系之間的暗中較量由來已久,兩邊似乎都喜歡做一些危險的事情。
表面上,互助協議是為了向公衆展現着星系間“互助和諧”的美好,實際上,彼此都野心勃勃地想從對方群衆中篩選出足夠優秀的人才作為自己的軍事儲備。
他們都心知肚明,對方有可能會借此機會,将自己的勢力安插過來。
不給申請學生安排軍校宿舍,而是随即分配到寄宿家庭,也是為了有充分借口監視和控制他們。
在提防彼此小動作這件事情上,高層選擇讓軍校校長的他背起了一口大鍋,美其名曰:“成為一道堅固的隐藏防線。”
雲椴想到這兒,嘴角劃開淡淡的弧度。
軍部高層可能沒有想到,防線的家光天化日下就被破了。
笑死。
“嗯,我知道你。”
雲椴歪頭打量着秦煥,他這幅狼狽嶙峋的模樣,與他看到的那張精神抖擻的證件照相去甚遠,以至于他剛剛根本沒有認出來。
“證件照,修過圖?”
他忍不住好奇地問。
秦煥愣了一下,才知道他在問什麼:“沒有,那張是去年入學時統一拍的。”
“難怪。”雲椴收起凝血劑,往桌上一扔,“你們顯川就會培養小狼崽。”
顯川軍校嚴格意義上來說并不是學院派。
它的前身隻是星野遠征軍開拓星域時期,由駐紮在顯川的一支負責墾荒的大隊成立的巡邏安防組織。
說到底,他們沒有正規教育培養軍人的流程,全靠把學生們扔到極險環境中,靠求生的本能激發潛能,在不斷置死地而後生中磨煉着野性直覺。
秦煥這才一年,就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雲椴看着凝血劑作用下緩緩愈合的傷口,微微眯眼:“有本事破了我房間報警系統的人,幾乎可以直接被編入正規隊伍了,你特地申請過來讀書,很難讓人不懷疑。”
秦煥見他力氣松懈,連忙把手抽了回來。
他按着自己發緊的喉嚨,啞聲說:“這套系統從外部破壞很難,我沒有那麼……當時門直接可以推開,我進來的時候,報警系統沒有響。”
他看門開着,猶豫再三,拎着箱子走進來,穿過客廳,想去沙發上等他,忽然系統就啟動了。
雲椴打斷他問:“你怎麼會想到來我這裡?”
“所有可以申請寄宿家庭的老師都拒絕我了,我沒有地方可以去。”秦煥低頭,“今天他們告訴我,說您可以收留我。我以為門是您留的……”
他從秦煥的聲音裡聽出了淡淡的委屈。
抱着被收留的希望來了,卻遭受到了嚴防死守的緻命襲擊,換了誰不委屈?
雲椴微微蹙眉。
無論秦煥有沒有說謊,這背後都藏着連他都尚未看清的隐情。
北系星區懷揣着“和平”目的前來交換的學生,如果被發現死在南系,還是前任上校、現任軍校校長的家中……
紛争和沖突,幾乎一觸即發。
隻需要一個借口,一個名目而已。
雲椴想着,默默拾起烏木手杖,指向玄關。
“去把我的魚提到廚房。”
“嗯?”
“會做飯嗎?”
“……會。”
“家務機器人被你糟蹋成這樣了,沒點誠意我怎麼留下你?”
話音剛落,他就看見少年眼中閃過一絲璀璨,起身沖向玄關,被燒焦的發尾在腦後飛舞。
……
“您好,先生。”
雲椴止住了回憶,握上秦煥的手。
指尖輕輕掃過斑駁的疤痕。
在智能醫美公司遍地的時代,這種疤痕用儀器就能去除掉,他倒是渾不在意。
明明人就在限制名單上,還把手套摘下來,露出自己的個人特征,生怕自己被人發現不了。
不愧是天天被教務處找家長的學生。
離開學校後,還這麼特立獨行地找死。
“有什麼可以幫到您?”
處境不明,雲椴暫時不想與他相認,他收斂了表情,禮貌而疏離地問。
秦煥瞳色深了幾分,盯着他收回手:“您會修光腦嗎?”
他當然會。
但這具身體的主人……應該會嗎?
雲椴餘光看向挂在店内牆上的價目表,飛速收集着信息:“得看是第幾代?”
秦煥餘光瞥向角落裡抱着機械臂的少年,言辭含糊:“有點老舊,我也不清楚,您有空登門看看嗎?”
北系部隊這麼寒酸?
你堂堂最高指揮官偷偷潛入南系,連技術員都不帶?
桃李天下的雲校長一邊腹诽,一邊從櫃台裡翻出店鋪平闆:“登記一下您方便的時間,和地址。”
“好的。”
秦煥戴上手套,接過平闆填寫信息。
雲椴瞥了一眼。
如他所料,沒有一個信息是真實的。
他看見秦煥飛快地寫完,放下平闆,轉身走近。
“冒昧地問一句,您和雲椴先生是什麼關系?”
秦煥伸出手臂,輕輕搭在雲椴身後的工作台上,在腰際圈出似有若無的距離:“據我所知,他似乎并沒有親屬和子嗣。”
雲椴還沒有回答,角落裡的少年就替他鳴不平。
“大哥,誰還沒個偶像啦!去年全星系統計叫雲椴的新生兒超過5000人,每年拿着雲校照片整容的人更多,你豈不是見一個問一個?”
“抱歉,我隻是沒見過這麼像的。”
秦煥多看了少年兩眼,眼瞳轉向雲椴。
嘴角上挂着似有若無的譏諷,聲音缥缈:“沒見過連撿狼崽回家的習慣,都這麼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