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倆在娘床邊守了一夜,劉豐果體質弱不知什麼時候睡着了,他是被姐姐的哭聲驚醒的。天亮了,娘卻沒能再睜開眼睛。叔叔伯伯們幫着兩姐弟将娘下葬,二人在娘墳前磕過頭哭着回到家。
接下來的幾天姐弟倆沒再出門,豐穗不再下地幹活,反正地裡能收上來的糧食都給娘和弟弟看病用光了。豐果搬着他的小闆凳坐在娘門前,木呆呆的看着天空發呆,看起來特别可憐。豐穗也搬了把闆凳坐在豐果身邊,和他一起對着院子發呆。
兩人每天發呆、吃飯,天黑睡覺,醒來再發呆。做什麼都提不起力氣,時間被拉長變得很慢,時常會覺得院子裡安靜的可怕。以前兩姐弟吃飯最積極好像永遠都吃不飽,現在吃什麼都不香也不覺得餓。
關系最好的嬸子來看過兩姐弟幾次,送了馍馍還配了鹹菜,勸兩姐弟要吃飯。地裡一起幹活的叔叔伯伯幾天不見豐穗都很擔心她,囑咐家裡婆娘多去看看兩姐弟。
這天兩姐弟又坐在娘房門前發呆,豐穗突然對豐果說:“以前姐每天回家你都坐在大門口等我,姐這幾天陪你坐在這才知道,這麼等着很難熬吧。”
豐果搖搖頭:“不難熬,我知道姐一定會回來。”
豐穗怔怔的看着弟弟,苦澀的說:“弟弟别等了,娘回不來了。”
豐果低下頭:“……我知道。”
豐穗摟住豐果哭着道:“咱不等了,不等了……”
大顆大顆眼淚從豐果臉上流下,瘦弱的男孩哽咽着點點頭:“嗯。”
豐穗:“咱們去找你親生爹娘,咱們不等了……”
之後豐穗找到族長,想将家裡的田産賣給族中有需要的長輩。族長勸豐穗不要賣田,不管收成多少,有田至少還有生計,沒了田往後的日子要怎麼過?
豐穗:“我要帶着弟弟進京闖蕩,宗族的田地不好荒廢,賣給叔叔伯伯們換些盤纏,去京中也好置處房産。”
族長:“胡鬧!鄉下的地能賣幾個錢,你知道京城的房産多貴麼?”
豐穗自信的笑了:“沒關系,家中老房子還在,京城待不住大不了我們再回來。”
“胡鬧!胡鬧!”老族長連着罵了好幾句:“你這個女娃娃膽子太大,你把村外世界想的太簡單!”
老族長罵的兇卻還是幫豐穗将地換成了錢和糧,地落到了老族長手中。他要替姐弟倆保存田地,等姐弟倆回來再還給他們。
豐穗并不擔心族長将來是否會還地,她要帶着弟弟找親生爹娘,無論是否能找到都不會再回來。就這樣,兩姐弟帶着錢和糧食,還有嬸嬸們送的馍馍餅子,牽着家裡的毛驢,将最會生蛋的五隻母雞裝進籮筐,踏上了進京尋親的道路。
這天姐弟倆路過一處土地廟,姐姐在廟裡生火準備烤餅子,弟弟則帶着母雞們出門覓食。破廟身後的草叢裡有很多蟲子,是母雞最愛的食物。
哒哒哒,遠處走來一隊镖師護送着幾輛馬車。這群人原本并不準備在破廟歇腳,馬車簾子掀開,有人注意到了草叢裡的雞。“爹~我想吃雞,不想再吃馍馍。”“停一下!那個小子!你的雞賣我一隻多少錢?”
豐果看着兇神惡煞的一群人弱弱的說:“不賣。”
馬車中人:“什麼?大點聲我聽不見!”
一位身材粗壯的镖師:“他說不賣!”
馬車中人:“你這山野村夫别不識好歹,孩子想吃□□肉,一隻雞多少錢我出雙倍!”
豐果看着眼前的壯漢們,默默将雞抱進懷裡。
粗壯镖師:“嘿你這小子,給你錢又不是搶你的雞,怎滴這麼小氣!”
聽到吵鬧聲,豐穗趕緊跑出來快步沖到衆人面前将弟弟護在身後:“你們幹什麼?這麼多人想搶劫啊!我警告你們,别為了口吃的害人性命,當心都被官府抓去砍頭!”
粗壯镖師:“呦呵!這又是哪跑出來的小娘皮,性子夠烈的。”
豐穗退一步舉起手中燒火棍:“你們别過來!誰敢動别怪我不客氣!”
镖頭:“行了老九,别逗人家小姑娘。”
馬車裡的人也出聲道:“停停停!我兒子想吃雞,我就想跟你們買隻雞,什麼搶劫砍頭亂七八糟的!”
“買雞?”豐穗松了口氣:“買雞你早說啊!雞是我弟弟喂大的,他說不賣就不賣。”
“你!”馬車裡的人很生氣:“不賣拉倒,等進了京城想吃什麼沒有,老爺我還不稀罕呢。走了!快點趕路,别被南邊來的餓死鬼追上!”
豐穗捕捉到了重要信息:“等等,什麼餓死鬼?誰在追你們?”
車隊重新啟動,镖頭好心提醒道:“你們最好也快點走,今年糧食顆粒無收,很多地方鬧起了饑荒,大批難民正往北邊來。他們想吃雞可不會跟你打商量,更不會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