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着話，媽媽桌上的電話響了。年輕女孩想讓媽媽和孩子多聊一會兒，好心幫媽媽接電話。又是投訴電話，剛說兩句劈頭蓋臉就挨一頓罵，聽筒裡的聲音大到葉執都聽得清。

對方好像是第三次找客服，維修部兩次上門還沒修好，客戶直接炸了。維修部惹的禍，客服部幫忙擦屁股，就無語。

對方實在太激動，媽媽不好讓小姑娘替自己挨罵，簡單和葉執交代一句，主動接過聽筒。好聲好氣安撫對方情緒，提供處理方案，勸對方接受換貨或者維修，千萬别退貨。走到退貨的階段肯定要吃投訴，到時又是各部門間的甩鍋扯皮，麻煩的很。

好不容易說服客戶換貨，挂掉電話，媽媽又打給維修部，換了副面孔給對方一頓臭罵。女同事們看媽媽實在太忙，招呼葉執和丁俊喝水吃零食，坐下來慢慢等。

這時又有電話打進來，辦公室裡的人陸續開始忙碌起來。正好婷婷打來電話，葉執出門接聽，不打擾大家工作，放下飯盒偷偷跑了。婷婷讓葉執和丁俊去學校找她，三人一起吃午飯。把地址報給出租司機，兩人趕往婷婷學校。

出租車上，葉執給辦公室裡四位辛苦工作的女士點了奶茶和小點心。不知道個人口味，隻好選店裡銷量最好的品類。

丁俊坐在車上還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阿姨好兇，她平時就是這麼威脅我的。和你說還不信，這次看到了吧，阿姨隻在你面前溫柔可愛。”

葉執有點小得意：“不然呢？你這話說的，我是她兒子呀。”

兩人到學校，在門口冷飲店等了一會兒，終于等到下課打鈴。妹妹穿着校服風風火火跑出來，摟着葉執胳膊大聲說：“媽媽不在終于抱到這條胳膊了。走走走，我請客吃烤肉，先回家換衣服。”

葉執以為要打車回家，妹妹卻扯着葉執往學校後邊走。學校後邊是一片老房子，鑽進一個門洞，裡面居然是一大片上海老弄堂。原本就狹窄的過道上，左右堆着各種雜物，上了年紀的爺爺奶奶們進進出出忙活午飯，特别擁擠。

婷婷好像認識很多人，一路走下來一直張家阿婆，王家阿伯的叫着。老人們也會笑着回應：“婷婷委來嘞。”

婷婷領着兩人走進一處房屋：“阿爺、阿奶、太婆吾委來嘞～”

一位六七十歲的奶奶探出頭，看到婷婷，兩人說了兩句話。另一位頭發銀白的奶奶走下來，婷婷開始給兩邊做介紹：“這是我哥葉子木，這是我阿奶和太婆，阿爺呢？”

阿奶：“屋裡呢。”

婷婷讓葉執在樓下等，一個人跑上樓：“中午不在家吃了，我和哥出去吃，等我換個衣服，很快！”

婷婷是跑了，留葉執和丁俊被兩位老人圍觀。兩位老人用摻雜着上海話的蹩腳普通話問了葉執很多問題，幾歲了？什麼時候來的？來幹什麼？要待多久？住在哪？葉執都乖巧的一一回答。

問完想問的，太婆從袋子裡拿出蘋果給葉執丁俊吃。然後兩位老人一邊盯着葉執看，一邊用上海話加密通話。丁俊一個字都聽不懂，葉執安靜吃蘋果假裝自己聽不懂。

婷婷很快換了條裙子，拉着葉執和丁俊跑了。老人跟出來，站在過道裡讓他們慢點跑，注意安全。

走出老弄堂，婷婷擡手爛了輛出租車，報上地址。車上葉執把蘋果塞給丁俊，閑聊一樣問婷婷：“我的存在，你阿奶和太婆什麼時候知道的？”

“去年回老家奔喪的時候。”婷婷補充道：“大家都是去年知道的，之前沒聽媽媽說過。”

葉執：“你爸也是去年知道的？”

婷婷：“是啊，媽媽嘴好嚴的。”

葉執：“你爸不生氣嗎？”

婷婷擺着手：“爸才不敢跟媽生氣，都是媽發火吼爸。”

葉執暗暗松了口氣，繼續下一問題：“老弄堂環境不好，阿奶太婆怎麼不和你們一起住？”

婷婷：“住不習慣，她們舍不得老街坊有樓房都不住，好好的新房一直租出去。”

婷婷幾乎知無不言，這次葉執聊明白了。李家太公也就是太婆的丈夫，有一套老房子和一間雜貨鋪，全拆遷後分到三套市中心的樓房和大筆拆遷補償費。三套房子李叔住一套，兩套出租，每個月有大筆租金收入。

學校後邊這處老房子是阿爺阿奶結婚時的住處。太公的房子拆了，人也過世了，太婆住不慣樓房，搬到這邊和兒子兒媳一起住。

合着李叔是拆二代，工作隻是閑極無聊陶冶情操，夫妻倆的工資加一起還沒有兩套房的房租多。怪不得兩人的生活質量和工資不符，原來如此。

李婷也不像别的高中孩子壓力大，不愛上學就随便請假。反正家裡有房有錢，以後不工作也沒關系。市中心的房子當嫁妝，什麼好婆家找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