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g膽!李哥數學需要你指導?】
【主播剛剛怎麼不刀了那個楊虎,我都看到你身後掏小刀了】
李子越下意識摸了摸藏在衣袖下的彎刀,抿唇沒說話,剛将視線移出直播間,一擡頭,就對上楊虎打量他的眼神。
楊虎盯他盯得緊,就差把他挂在牆上好好欣賞了。
“什麼意思……”孫遠誠關閉了系統,視線在他倆身上跳躍。
李子越困倦地打了個哈欠:“副本說明看了吧?”
“這個副本,說簡單點就是辨别遊戲,辨别你身邊哪些是真人玩家,哪些是僞裝成玩家的僞人。幹掉僞人,救下玩家就能通關。”
“你現在是個身份被坐實的真人玩家,同為玩家的我想保護你,而身份尚不明确的另一位……”李子越瞥了楊虎一眼,似笑非笑,“對你是什麼意圖我就不清楚了。”
楊虎冷哼了一聲:“你如何證明你是玩家?剛才殺了僞人的是我。”
他的屠夫刀上,隐約可見凝固的暗紅血液。
“聽到了嗎?孫遠誠,”李子越唇輕抿,桃花眼彎成月牙,“幾分鐘前,楊虎就是在這裡毫不猶豫地拿刀割斷了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僞人的喉嚨。”
李子越意義不明地笑:“他好殘忍啊。你不害怕嗎。”
孫遠誠面上表情僵住。
“初級僞人和玩家【一樣】,隻能通過死亡播報确定自己的隊友,但僞人生性殘忍,對他們來說,反複殺死對方以确定對方是敵是友比不停言語試探要簡單許多,而真人玩家常常難以跨越殺人的道德門檻。”
李子越這段話不無道理,然而,原本還算平靜的直播間此刻卻爆發一陣“哈哈哈”的嬉笑。
【李哥又在唬新人了】
【可憐的孫遠誠看不到我們的彈幕,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主播玩弄于股掌之中~】
直播間是副本新添的互動項目,副本結束後直播間觀衆可以給主播打賞積分,最低一積分,無最高上限,玩家可以通過直播間打賞的積分實現“一夜暴富”。
沒有玩家不想“一夜暴富”,而如何最快實現“一夜暴富”——血腥暴力、色情擦邊、仇恨背叛、自相殘殺……隻要在規則範圍内,玩家精神狀态越不穩定,行為越荒謬,越能博得直播間重口味觀衆的喜愛。
楊虎拿刀見人就砍的行為看似暴戾,但在當前流量為王的快節奏時代已不少見,不值得大驚小怪。
然而即便如此,楊虎沒辦法反駁李子越。
如果他向孫遠誠解釋這樣的行為在無限流副本中不算怪異,就是直接承認自己的暴力,孫遠誠隻是個懵懂的新人,難免不對他的行為感到害怕,疏遠楊虎是必然。
因此楊虎隻能默默吃下這口啞巴虧。
李子越對着楊虎勾唇一笑,笑容無辜又真誠,絲毫不覺得自己使了一道陰招。
楊虎沉着臉,一旁攥着屠夫刀的手逐漸縮緊,健壯的手臂上爆出一條條悚人的青筋。
李子越雖面色平靜,藏在暗處的手指卻在輕摩着刀柄——
“等等。”孫遠誠緊張地看了兩人一眼,“你們……是在争奪我嗎?”
他回憶起昨晚看的那本《因為怕輸所以天賦全點了美貌值》。
“這……這就是新手福利嗎,開局坐實好人牌,然後被大佬帶着一路躺平……”
孫遠誠羞澀地垂下眼眸:“天呐……等我出了這個本,我要找人以我為原型寫一本書,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嬌美笨寶穿到無限世界被強取豪奪》。”
李子越:“……?”
【逆天新人】
【這腦回路……估計他活不過一個副本】
【李哥,平時叫你多看點網文,别整天埋頭做必刷題,跟不上時代了吧】
【我是寫小說的,以某李姓為主角的無限流暫停,我來寫!】
李子越忍無可忍,擡手給了孫遠誠額頭一記敲:“笨确實笨,嬌美在哪裡?誰又強取豪奪了?想點能過審核的吧,文明社會文明人,我們這是在合理談判。”
他話還沒說話,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面色突然一緊:“我們在這個房間聚集太久了……”
話音剛落。
[系統提示:停留在房間的【時間過長會導緻房間崩壞】。玩家或僞人離開房間一段時間後,房間會自動恢複正常]
“轟隆——”
平穩的混凝土地面下端隐約傳來沉悶的響聲,頂上原本明亮的白熾燈開始閃爍,餐廳瞬間昏暗起來,沾着油污的桌面不住顫抖着。
“快跑!”
李子越徑直拉住孫遠誠的手臂往門外奔去,楊虎不甘落後,也邁着步子緊追。
一路上地面開始無端裂開,部分區域向上突起,另一邊又急速往下深陷,無數桌椅被卡在中間,堅硬的鋼鐵被大地瞬間吞噬成彎曲的兩半,哐當的巨響在所有人腦子裡面晃蕩。
“兄弟……不是,弟……”孫遠誠看着李子越身上連套的校服,“咱……咱們跑哪兒去……”
“去大廳,”李子越瞥了身後楊虎一眼,聲音擴大,“僞人不敢輕易進大廳,因為那裡——”
“啊?什……”孫遠誠話才問到一半,前方的李子越突然一個急刹車,随即一片黑影落下,他瞪大雙眼,嘴巴支吾了兩聲,雙膝驟然一軟,被李子越抱着滾進了一旁昏暗的過道。
“别說話。”李子越聲音壓得很低,“有東西……來了。”
孫遠誠被這一頓滾弄得一身疼,生理反應造成的眼淚蓄在眼眶裡不住打轉,聽到李子越這句話,神色卻不慌張。
“弟弟,”孫遠誠淡定自若地拍馬屁道,“我雖然是第一次下副本,但無限流小說我還是看過幾本。”
“我瞧你還穿着校服……你年齡雖小,卻能在副本中遊刃有餘,定有某個逆天金手指吧?”
“比如我這個炮灰做個什麼隻會被可怕的NPC吊在牆上抽打,而您做同樣的事卻會讓NPC覺得‘此子行事詭異,恐怖如斯,定非凡品’從而對您心生畏懼,俯首稱臣……”
李子越神色複雜地看着孫遠誠幾秒,随即燦爛一笑。
“诶,我就知道小兄弟你厲……”
“沒有。”
“啊?”
“我隻是個英語滿分150能考10分的普通學生。”
孫遠誠大駭,在選擇題占大頭的英語裡面能考10分也不是什麼普通人了吧?
這人智力是不是有點問題。
孫遠誠緊張地往後縮。
李子越瞥了他一眼,将他拉到角落,神色平靜且虔誠。
“你有信仰沒?有信仰就求信仰,沒信仰就求你爹媽,讓他們保佑我們不會被發現。”
“不然,”李子越拍拍孫遠誠的頭頂,“就安靜等死吧。”
話音剛落,過道外傳來一陣沉重的奔跑聲,頻次不高,但每一聲都極其響亮,像是某個重物在不斷捶打地面,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震耳,在逼近拐角處的霎那驟然停止,所有的聲響凝聚在一起,又悄然潛入周圍建築物的縫隙。
空氣中彌漫着南方地下室渾濁而潮濕的氣味。
那東西好像消失了。
隻剩下一雙鐵質皮靴在地面潛匿、摩擦,發出蛇在枯草上爬行的“沙沙”聲。
下一刻,過道昏暗的燈光被擋了半截,印出一團巨大的黑色人形影子。
上端懸挂的長燈将那影子拉得極長,上半身尖細,下半身粗壯,投影在牆壁上,身形佝偻,步履輕緩。
一把足有一米長的彎刀閃着淩冽的寒光,自它的影子額間冒出。
刀在顫抖,它在笑。
[發現你了]
“咻!”
一片急速的破空聲。
彎刀直端端朝着過道角落刺過去——那是他們藏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