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遠川消失的這幾天其實挺曲折。
喬稚柏和喬煥那晚在他家看完恐怖電影大概就一點左右了,一大一小兩人去客卧睡,誰都不敢離了誰。誰知大半夜客卧空調壞了,兩豌豆王子沒招,又不敢在空蕩蕩的客廳沙發上睡,怎麼看都感覺會從四面八方鑽出個鬼來。
兄弟倆從客卧爬到了賀遠川的床上,賀遠川半睡半醒間就感覺兩團活物蹑手蹑腳地爬上他的腳邊,吓得給了兩邊各一腳,聽到喬稚柏和喬煥的慘叫才松了口氣。
第二天三人睡到快十一點,喬父打電話叫喬稚柏把喬煥送去輔導班,等愁眉苦臉的兄弟倆走後,賀遠川又在床上賴了會,玩了兩把遊戲,期間喬稚柏給他彈了幾條微信,他也沒理。
身上有股若隐若現的火鍋味,他拿了套簡單的家居服去浴室洗了個澡,換好後從樓上下來。
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家,賀遠川繞過桌椅從冰箱裡拿水喝,劉姨在廚房做飯,見他下來了,說:“少爺,新訂的牛奶送來了。”
賀遠川仰着頭喝水,聞言皺皺眉,他把瓶蓋擰好放回冰箱,關上門:“怎麼又這樣叫我,不是說了不要這樣叫嗎?”
劉姨照顧他的飲食起居好些年了,賀遠川不喜歡她這樣稱呼自己。一是覺得都什麼年代了,二是自己算哪門子少爺?
被藏到近千公裡外十八線小鎮的私生子也能被稱作少爺麼。
隻有一個人會喜歡讓劉姨這樣稱呼自己,一個賀遠川連和他待一秒都覺得惡心的人。
劉姨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一樓靠着後院旁的那間書房,壓低聲音:“賀先生回來了。”
書房的房門緊閉,賀遠川沒說話,也沒看那扇門,直接轉身上樓,劉姨在身後壓着聲音喊:“你不吃飯了嗎?賀先生說要見你。”
回應她的隻有一顆越來越遠的後腦勺。
賀臨回來了。賀遠川的心情急速變差,窗外的陽光變得刺眼,他掏出手機,這會才看見喬稚柏上午發的信息,後面又跟了幾條新的:
【帥哥罷了】:完了完了,賀遠川你快起來吧!!
【帥哥罷了】:我先走了…我弟要遲了
【帥哥罷了】:真沒地方去就來我這兒
大概過了五十分鐘,下面是喬稚柏發的新消息:
【帥哥罷了】:怎麼樣了?要不要叫王叔去接你
【帥哥罷了】:回我一下,人呢??
【帥哥罷了】:沒打起來吧?!
賀遠川打字:沒,快了。
發完他把手機扔床上,坐進沙發裡,滿身煩躁。賀臨基本隻一年來一次,平時見不到一個信,他不知道這次回來又要做什麼,每年的見面都非常不愉快。
門被敲響了,劉姨在外面說話:“少爺開門,賀先生想和你說些話。”
這個口氣一聽就是旁邊有人,少爺,隻有賀臨喜歡這樣叫,他是什麼,老爺嗎?所以才這麼喜歡在外面風流?
門又響了兩聲,賀遠川坐在沙發上沒動,幾秒後就聽見一個威嚴又冷漠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賀遠川,出來。”
門内沒動靜,賀臨掏出鑰匙直接開了門。
鎖開了,賀臨把鑰匙扔給劉姨,門尚未推到底便聽見一聲充滿厭惡的:“滾出去。”
賀臨站定,陽光和煦的房間裡,沙發上坐着一少年,身形懶散地靠在那,比去年見要高了些,就是滿臉不耐煩,眉頭緊蹙,連一眼都不願看他。
“這就是你和父親說話的态度?”賀臨的語氣強硬又嚴厲,他在生意場上多年,沒有人敢這樣和他說話。
偏偏這個放在清野鎮養着的是個兒子,雖是他一夜情的産物,但終究流的是賀家的血。
賀臨掃視一圈房間内的擺設,家具不多,被子淩亂地堆在床上,床尾散落着幾件皺巴巴的衣服,連窗簾都隻拉了半邊,另一半随意地用根繩子攬起來,德行和此刻斜倚在沙發上,坐沒坐相的房間主人一個樣。
賀臨皺眉,轉頭質問門口站着的不知所措的劉姨:“少爺的房間你是平時進不來,還是我酬勞給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