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時王杉朝幾個人揮手,又特别指指喬稚柏:“川哥,學霸,都在這啊,我們先回了,劉俊這死孩子能吃不能喝,放這趴着礙眼,走了——喬稚柏,下回得你請了啊!”
喬稚柏說知道了知道了,幾人一走,喬稚柏低頭收拾桌下的東西,下午買的衣服鞋,幾個購物袋都拎在手裡,間隙裡擡頭對着程澈說話:
“真難得,你都不知道他平時臉有多臭,跟誰欠了他錢似的,兇巴巴的。”
賀遠川頭都沒擡:“滾。”
“你看吧你看吧。”
程澈心裡有鬼地端起桌上的飲料抿了一口。他還真知道賀遠川臉有多臭,因為大半夜四點翻了别人的朋友圈。
三個人出了紅棚子,這會比來的時候少了點小推車,來來往往的人也少了些。
三個男孩并排走,路人經過忍不住瞅他們一眼。中間那個娃娃臉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地說話,旁邊兩個人都高高瘦瘦的,垂眸聽,右邊那邊偶爾彎着桃花眼笑笑,很是養眼。
程澈覺得喬稚柏這個人真的很熱鬧,一直到走出美食街,喬稚柏才說:“程澈你住哪,送你一段。”
程澈擺擺手:“不用了,我近的很。”
他們的車就停在路邊,司機探頭招手,喬稚柏應了下,轉頭對程澈說:“那你回去慢點啊。”
程澈說好,剛準備轉身離開,賀遠川沉默了一路,這會才說話,“别忘了。”
别忘了下回帶他吃飯。
程澈還沒想好怎麼回答,一邊的喬稚柏先炸了:
“忘了什麼?什麼忘了?又别忘什麼了,打啞謎是不是,賀遠川,你不對勁。”
賀遠川長腿一邁上了車:“走不走?”
車都開出去了,還能聽見喬稚柏的嚷嚷:“你不對勁,你有事瞞我。”
程澈轉身往巷子裡走,熱鬧散去,他得回家了。巷子裡路燈是太陽能的,這幾天陰雨天缺少陽光直射,不怎麼亮。
院牆上鑽出幾隻小貓,程澈和它們打招呼,小貓侍衛們一路将程澈護送回了家,才重新鑽回黑夜裡。
趙慶還是坐在門口乘涼,拎着把大蒲扇,“小澈回來了啊。”
“啊,叔乘涼呢。”程澈應。
“家前常來的那隻小花貓被車撞了。”趙慶說。“就是你常喂的那幾隻裡的,黑白花毛的。”
“在哪?”程澈猛地轉頭。
“就路牙子那,那貓準備跑過去的,突然開來輛車,那速度快的哦都能飛了,撞完就走了,作孽哦,我去看了,貓嘴裡都流血了,也尿血,估計活不了了。”
“那貓呢?”程澈又問,他手心冰涼,越想聽越聽不大清趙慶的話。
今晚牆上确實是少了幾隻眼熟的,但流浪貓居無定所,經常會出沒在小鎮的許多角落,今天看不見的,過個十天半個月的就又會出現。
“垃圾車裡呢,我給裝紙箱裡了。”趙慶把大蒲扇啪地拍在腿上,不知道是在扇蚊子還是在感歎:“流浪貓,不值當救啊,小澈,回去吧。”
程澈已經往垃圾桶的方向去了,一堆飯菜垃圾上果然有個鞋盒,他也不顧下面惡臭的菜汁,伸手就把紙箱給抱出來。
趙慶歎着氣:“叔知道你喜歡貓,但這片流浪貓太多了,哪救的過來啊。你今天管它活下來,能保它以後都吃得飽肚子嗎。”
程澈蹲在那,把鞋盒放在地上,掀開蓋子
是他常喂的貓群裡最怯生生的那隻,每次喂食這隻黑白花毛的都躲在後面,等别的貓都吃完了才敢過來。
程澈每回會特意給它留半根火腿腸,等别的貓都走了,再喊它出來,貓也知道,每次都特地在拐角裡多呆會。一人一貓維持着一種出于純粹信任的默契,吃完貓會蹭蹭程澈的褲腿,再悄無聲息地跑走。
趙慶還在絮絮叨叨地勸,“就是一隻小畜生,尤其是公貓,一叫春就要跑了,一年一年的,這附近得換多少茬貓。”
說着說着,趙慶不說了,他突然愣住了,張着的嘴巴動了兩下。
程澈從出生到現在,一直生長在這條巷子裡。石闆路與水泥混雜的地面,程澈在上面摔過跤,也曾和江河蹲在樹旁看鑽進石縫裡的螞蟻。
傅萍走的那一年,趙慶看程澈躲在那扇紅色鐵門後面,露出張小臉,不說話也不鬧。從隔壁那家男人出事搬走後,被程赴一個人留在家裡的程澈要是怕狠了,便會到趙慶的小賣部這,趙慶會招呼程澈看電視。
在趙慶的記憶裡,好像還真沒看到過程澈哭的樣子,這孩子小時候話少,天天闆着張小臉,長大些後變得嘴甜,愛笑,學習也好,特别乖,招人喜歡。
“可是叔,”他看着程澈抱着紙箱,菜湯弄髒了白襯衫的下擺,男孩紅着眼睛,好像很用力才能說出一句話:
“它還有氣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