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半大小子把紅棚子鬧的差點掀掉頂子,好在假期,每桌基本都鬧哄哄的,沒人有多餘的目光往這邊看。
這條美食街雖然離家不遠,不過程澈還真沒怎麼來吃過。這條街屬于老街,二十多年前就有了紅棚子火鍋,小時候傅萍帶他來過一次。
程澈不怎麼能吃辣,傅萍會點鴛鴦鍋,把不辣的三鮮鍋底轉到他面前。
長大後程澈也來過,出來找吃的,腳步就停在這,索性進去了,要了三鮮鍋。結果老闆太忙,給他上錯了,上成了紅油麻辣鍋。
程澈沒說什麼,周圍每桌都熱熱鬧鬧的,他一個人背着書包縮在角落裡,坐着張小桌,點了愛吃的蝦滑。
蝦滑滾進紅鍋裡,煮出來也是紅色的,飽滿地浮在油湯上,他撈出來吃了,又麻又辣,出了一腦門子汗,差點把眼淚給燙出來。
當天晚上回家就拉了肚子,他腸胃不好,吃不得太刺激的,奶奶胡翠蘭說是傅萍當年懷他時沒懷好導緻的。程澈想,放屁,哪有這種道理呢。
像今晚這樣一大幫子人熱熱鬧鬧地坐在一起吃火鍋,是程澈很多年都沒有過的體驗了。确實很吵,耳膜震得難受。
但好像也能接受,沒有他想象中的難熬。
紅棚子裡全是熱氣,鼻子又有點塞,程澈小聲吸了兩下。
鍋裡的菜很快被幾個半大小夥子撈差不多了,王杉給桌上的人撈菜,熟的撈出來再下新的,不然分不清哪些熟了哪些是剛下的。
他用漏勺挖了一大勺紅油湯裡的菜,準備往程澈碗裡放。
程澈看着那一勺菜裡的花椒粒和辣椒段,楞楞地看,但也沒說不要。對于别人的好意,他很難說出拒絕。
菜即将落入碗中的時候,聽見身邊的賀遠川收起手機,淡淡說:“給我吧,他感冒吃不了。”
漏勺在空中打了個彎,送到了賀遠川碗裡,王杉擡頭問:“程澈你感冒了啊?害,早知道讓你坐我們這邊了,我們這邊靠着三鮮鍋。”
程澈笑笑,“沒事,能夾到。”
王杉換了個幹淨漏勺,重新撈了些三鮮鍋裡的菜給程澈。
程澈低頭吃着碗裡的菜,生菜被煮的軟爛,鮮甜得很,這家多少年了都還是這個味道。
大家吹着牛又吃了會,劉俊幾個喝了點小麥果汁,話更多了。
喬稚柏心思單純,桌上的大家平時就都愛逗他,今天喝了點小麥果汁,更是想逗逗他。
等都吃得差不多了,王杉擠眉弄眼:“喬稚柏,我要去付錢了啊。”
喬稚柏手一揮,往口袋裡掏手機:“都給我坐下!今天我請客,啊,都别客氣,來的時候都說好我請了。”
人也幹脆利落地站起來,拎着手機就往門面店裡走,要去結賬。
程澈聽見賀遠川歎了口氣。
劉俊明知故問地喊:“喬稚柏,你手機怎麼是黑屏啊?壞了啊?”
喬稚柏停住,這才想起來丫的手機早關機了,有些窘迫:“哎呀媽,沒電關機了,我給忘了。”
“你賴賬啊。”王杉已經拿着手機站起來了,邊說邊朝裡走。
桌上幾個人都笑起來,程澈也彎着眼睛笑,發自内心的。今晚不僅不那麼難熬,甚至還有點讓人感到踏實。
他好像很久沒有這樣純粹的開心過了。
程澈聽喬稚柏嘟嘟囔囔地跟在後面一起進去了,有點不服氣:“我賴什麼賬,你付多少,我回頭轉給你。”
王杉拍他的背,拍的嗙嗙響:“杉哥有錢,下次你再請。”
桌下還剩下半箱沒開瓶的小麥飲料,幾個男生擡着去退,留一個劉俊,吃多了又喝多了,面色潮紅地趴在桌上,和他說話已經不搭理人了。
程澈放下筷子,他們這張桌從剛才的熱鬧突然變得安靜,隻能聽見隔壁幾桌鬧嚷嚷的劃拳聲。
賀遠川屈臂搭在桌上,不知道在看什麼。
程澈又有點想走了。
半晌,耳邊聽見賀遠川的聲音,輕輕的:“不是說感冒好了?”
那種癢癢麻麻的感覺又來了,程澈分不清這是什麼情緒,但他不太喜歡。
其實他想說,我感冒好沒好跟你有什麼關系?
但話到嘴邊還是拐了彎,老老實實的:“是好了。”
“好了吸什麼鼻子。“賀遠川又問。
程澈轉頭看着他,面色不善。
是不是管得有點太多了,你他媽誰啊?你管我?
“沒好透。”程澈說,心裡痛苦地閉上了眼。
不是啊,他的嘴怎麼不聽使喚啊,這麼老實回答這人的問題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