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牽制王氏和虞氏兩大外戚的第三人,正是太子。
華益身處皇室,又非絕對的掌權人,所以這步棋落子,自然是要将他推到進退兩難之地、内外交困之所,隻需請陛下為太子賜婚王氏女即可。
而他笃信,陛下是一定會賜婚的。
天子疑太子日久,又忌王虞結黨,他這麼做,不過是将位極之人心中編織好的棋局一一落子,俯首成為剮俎芸芸衆生的一把刀罷了。
他發現華益亦收手凝視棋局,勝負既定的快/感并沒有多麼強烈,但頂級政客間的過招卻刺激着他每一處感官。他,到底還是輸了。
非獨指蕭華益,而是,他們整個蕭家。
他對着權謀過後、隻剩狼藉的棋局兀自一笑,想不到知交故友間的手談,竟意外讓他獲解多日來的疑障。
兵行詭道,帝王心術猶有甚之。隻可歎,既生瑜,何生亮。
既有高華如蕭華益,又何必,再有他南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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樞密院。
同知樞密院事南衡請見齊天子,禦前官員見其隻身入紫極殿,炷香辄返。
兩個時辰後,禮部接到禦诏,冊封王氏長女王嬛為太子妃。定于春分時節親迎禮後,行大典,入東宮。
南衡從紫極殿出來,天有微微細雨,雨霧如針,濡濕春袖。
原來雪虐風饕裡如席的白絮翩然揭過,孟春時節,竟是這樣風清雨潤的爽宜天氣。
他擡眸癡看了一會兒,皇城有多久,沒有浸沐在甘霖之中了。
演武場拳風喝喝,一茬又一茬宮中侍衛在奮力操練,渴望有一日出人頭地。他不知目光還在尋望什麼,明明此地,早已沒有牽挂的人。
忽然,她看見蕭華冷。
五公主牽着一匹皮毛亮滑的七尺白駿正從演武場走過來,她一眼便看見南衡,放下手執的馬缰疾步奔過來。
雨中的桃花真的開了,在他眼前的紛紛細雨中,随着飛揚的青絲、绡紗疊成的随蓮步飄揚的嫣裙,沾着雨露,柔潤的、鮮活的,離他愈來愈近。
他眼前漸迷,似乎是過分嬌俏的花色灼傷了眼底,讓他刹那隻能看見皚雪般無垠的刺白。
好痛。
他揉揉眼,卻,不是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