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東帶着一衆領主找到了方小龍時,他剛服了藥,身體軟綿綿地陷在那略顯單薄的病床上,滿臉困倦。
周建東走到床邊,俯下身,連着喚了兩聲方小龍的名字。
方小龍聽到動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瞥了一眼站在床邊的周建東以及他身後那一群神色各異的領主,不悅道:“幹嘛,我要睡覺了。”
“先等等,”周建東拽了拽他的病号服,想要方小龍坐起來,但是方小龍的眼皮好像很沉重,就這一會兒功夫眼皮就差點要阖上了。
無奈,周建東隻得快速表明來意:“方小龍,你能解除對他們的催眠嗎?”
“你憑什麼說我催眠了他們?”方小龍閉着眼睛,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對周建東态度的很明顯。“你不也會催眠嗎?我都沒說是你催眠的,你倒來找我了。”
說完,他頓了一下,又似想起什麼了一般,繼續道:“還有秦厭,他不也會催眠嗎?”
“秦院長真的會催眠術嗎?還是你幻想出來的?”周建東眉頭緊皺,臉上滿是嚴肅與質疑。
方小龍打了個哈切,語氣煩躁:“信不信是你的事,别打擾我,我要休息了。”
說罷,方小龍便徹底陷入了睡眠,眉頭也微微皺起,仿佛對周建東嫌惡的不得了。
白虎妖見狀,心中有些不耐,上前一步剛想開口,卻被幽靈管家伸手攔住。
幽靈管家詢問周建東:“他吃了什麼藥?”
“就是安眠類的,”周建東解釋,“方小龍沉浸在清醒夢裡,睡眠質量很差,如果不服藥,他兩三天都睡不上一覺。長此以往,身體就垮了,所以現在我們強制要求他每天服藥。”
幽靈管家不解:“為什麼要白天服藥?這種藥不應該臨睡前服用嗎?”
“他的身體已經對藥物産生抗體了,服了藥最多也就睡兩個小時,藥效一過他就會自動醒來再次催眠自己進入清醒夢,所以我們更改了對他的治療安排。”
幽靈管家若有所思:“所以他現在才是真正的沉睡?是無法進行控夢的狀态?”
周建東點頭:“可以這麼說。”
白虎妖在一旁聽得不耐煩,“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就這麼幹等着他醒來?”
而且白虎妖看方小龍那狀态,連催眠的事情都不敢承認,估計就算醒來也不想放他們自由。
“我倒是有一個主意,隻是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幽靈管家望向周建東,“他說你也會催眠,你能不能趁他睡覺的時候幫我們解開催眠。”
“我雖然會催眠,但是我解不開他的催眠。”周建東歎了口氣,臉上滿是苦澀的神情,“你可以理解為,他把你們拉入了夢境A,我想要解開他的催眠,除非我也進入夢境A。但經過剛剛的實驗,很顯然,我并不在夢境A裡面。”
“那我們豈不是就被困在這兒了?” 白虎妖深感無力,“沒有别的辦法了嗎?”
周建東沉思片刻,才緩緩開口:“辦法也不是沒有,隻是風險極大,而且成功的可能性也很低。”
“什麼辦法?” 白虎妖的眼神中滿是迫不及待,此刻他們已經走入了絕境,哪怕隻有一絲希望,他們也願意去嘗試。
周建東看了看衆領主,又看了看床上的方小龍,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們可以嘗試讓方小龍再次進入深度催眠狀态,也就是說由我創建一個夢境B,然後引導他在夢境中主動解除對你們的催眠。”
“但這個過程中,一旦出現任何差池,比如他的精神狀态出現波動,抗拒我們的引導,或者他的夢境世界變得更加混亂,導緻AB兩者融合,成為了夢境C,那你們的處境将會更加糟糕。因為我作為夢境之外的人,隻能解開由我創造的夢境B,無法解開A和C。”
幽靈管家聽了,臉色變得愈發凝重,他低頭思索了一會兒,緩緩說道:“這确實是個極為冒險的辦法,可眼下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隻是,要怎麼才能讓他再次進入深度催眠狀态呢?而且,又該由誰去引導他呢?”
“我可以讓他進入深度催眠狀态,但是引導他這個事,隻能由夢境中的你們來完成。”
一衆領主聽了周建東的提議,迅速圍攏在一起,低聲商量了起來。
在場的每一個領主都清楚,這是一場豪賭,賭的是他們能否脫離這仿若噩夢般的催眠世界。
在一番激烈讨論後,領主們最終還是同意了周建東提出的方案。畢竟,他們沒有太多選擇,比起請求方小龍幫他們解除催眠,他們還是更相信自己的力量。
周建東見狀提議:“由于我無法進入催眠夢境,所以我們需要制定一個目标,隻要你們達到了這個目标,我的催眠就會自動解開。但是這個目标需要制定的具體一點,最好不是我們不确定的事情。”
“比如‘讓方小龍解開對我們的催眠’這個目标,我們現在并不能确定對你們進行催眠的人是否就是方小龍,所以這個目标的制定會有風險。我建議你們把目标換成别的,比如‘夢境中的方小龍長到一米七’這種注定能夠達成的目标,會比較安全。”
幽靈管家想了想,感覺把身高設定成解除催眠的目标也不太安全,萬一方小龍在夢境裡喜歡把自己變成一個侏儒呢?
“我覺得以身高為目标不穩妥。” 幽靈管家說出自己的想法,“方小龍的精神狀态本就不穩定,在夢境裡他的行為更是難以預測。而且身體樣貌本來就不是我們能夠确定,我們還是要制定一個我們能夠掌控的目标。”
白虎妖在一旁煩躁地甩了甩尾巴,“要不我們就設定‘讓方小龍在夢境裡吃一頓飯’?吃飯是件簡單的事,應該能做到。”
“不行。” 稻草人立刻反對,“萬一在夢境裡他根本不需要吃飯呢?而且你們别忘了,我們脫離催眠夢境的前提是讓方小龍幫我們解開催眠,如果這個目标制定的太容易,估計剛進入就得出來。”
說着,稻草人便轉頭望向周建東,“你一天能讓人進入幾次深度催眠?”
“最多三次。”周建東建議他們,“如果擔心不保險,你們可以把目标設定在自己身邊,這樣可控一些。”
這個角度的轉換讓衆領主豁然開朗,幽靈管家道:“那設定成我和白虎領主擊掌三次吧,隻要達成這個目标,催眠自動解除。”
這個目标很可控,其他領主也不再反對。
“好,那我這就為你們進行催眠。”
周建東讓領主們圍成一個松散的圈,然後在中間緩緩坐下,擺好舒适且放松的姿勢。
他對一衆領主道:“大家都坐好,放松身體,不要有任何的緊張和抵觸,接下來的過程,需要你們全身心的配合。”
周建東的聲音低沉而舒緩,如同山間潺潺的溪流,帶着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他輕輕擡手,在空中緩慢地畫着圈,動作輕柔而流暢,仿佛在編織着一張無形的網。
“現在,将你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的聲音上,排除一切雜念,讓自己的思緒随着我的引導,慢慢沉靜下來。” 周建東的聲音越來越輕,似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帶着衆人的意識逐漸陷入一片空靈之境。
随着周建東的引導,領主們的眼神漸漸變得迷離,呼吸也變得緩慢而均勻。
周建東觀察了一下大家的狀态,繼續輕聲說道:“想象自己身處一片甯靜的森林之中,陽光透過茂密的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微風輕輕拂過,帶來陣陣花草的清香。你們能感受到那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的惬意,能聽到鳥兒歡快的歌聲,能聞到那清新的自然氣息。”
說着話,周建東的目光在領主們身上一一掃過,确保每個人都沉浸在他所營造的意境之中,才繼續道:“在這片森林中,有一個樹洞,你們隻要穿過樹洞,就會到達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個被植入到你們潛意識裡的世界……”
周建東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低不可聞,但卻像有一種魔力,緊緊抓住了領主們的心神,“從現在開始,你們的意識将完全進入催眠夢境,去尋找那個能夠解除催眠的目标。記住,無論遇到什麼困難和挑戰,你們都不會醒來,直到幽靈管家和白虎領主擊掌三次,你們才能從本次催眠中醒來。”
随着周建東的最後一個字落下,領主們的身體徹底放松下來,陷入了深度催眠狀态。
那是一個白茫茫的空間,純粹得沒有一絲雜質,空間裡仿若被一層柔和的白色薄紗所籠罩,目之所及,唯有一片盈盈的白色。
被催眠過的十一位領主,突兀地站在這片看似無垠實則充滿未知的空間裡,彼此面面相對,臉上寫滿了茫然與無措。
他們都知道自己進入了深度催眠,所以眼神中有些新奇,有些疑惑,但更多的還是警惕。
在這片寂靜的白色天地中,他們的呼吸聲都顯得格外清晰,每個人都在努力适應着這突如其來的奇異環境,卻一時不知道要做些什麼。
時間仿若凝固,每一秒的流逝都被無限拉長。突然,一陣輕微的嗡鳴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打破了這令人壓抑的寂靜。
衆位領主意識到,這是方小龍進來了。
雖然大家沒有看到方小龍的身影,但是緊接着,空間的場景就出現了變化——
幽靈管家隻覺眼前光影如閃電般交錯,一陣天旋地轉後,身體突兀地出現在一座古樸民房的大門前。
民房周遭的一切都帶着濃厚的生活氣息,老舊的門扉上挂着喜慶的紅春聯,顔色非常鮮豔,讓人瞬間感受到了熱鬧的春節氣氛。
幽靈管家面前站着兩位老人,身形微微佝偻,望着他的眼神中滿是眷戀與擔憂。
“兒子,你們年輕人要出去闖闖,我們不反對。但是千萬保重身體,不要太累了,畢竟你媳婦還懷着孕呢。” 老爺子的聲音略帶滄桑,透着無盡的關懷,一旁的老太太則默默點頭,眼中淚光閃爍。
幽靈管家完全懵了,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應了一聲。
告别兩位老人,幽靈管家佯裝鎮定,目光不着痕迹地四處打量。隻見腳下堆着兩個鼓鼓囊囊的大行李包,尼龍材質已被磨得有些發毛,看得出承載了不少旅途的重量。
而他身旁,則站着一個身形矮小的人類女性。
她身形纖細,雙手輕輕護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臉上卻滿是錯愕和警惕。
幽靈管家見四下無人,便低聲詢問道:“你是?”
那矮小的孕婦聲音沙啞:“稻草人。”
幽靈管家:“……”
這可真是因果循環,稻草人現實被人造,夢境裡卻要反過來造人。
幽靈管家伸手摸了摸稻草人的肚子,“你真懷孕了?這裡面的是誰?白虎領主?”
“是方小龍,我能感覺到。”
稻草人的語氣有些複雜,他們也沒想到方小龍那看似荒誕不經的腦袋裡,構造出的夢境竟然是這般充滿生活氣息又無比真實的模樣,仿佛他們真的闖入了另一個平凡人的世界,被卷入了一段陌生又尋常的生活故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