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走廊上,氣氛凝重而壓抑。
徐悅和徐老爺子等候在手術室門外,一個無動于衷,一個神情焦灼。
原本徐悅今天還在正常上班,但是在手術室出現意外之後,她班也顧不得上了,直接脫崗等候在門外。
對于趙春紅這個母親,徐悅的心理十分複雜。
趙春紅沒讀過書,是一個老實本分的家庭婦女。她沒有思想,也沒有主見,結婚之後除了種地就是做家務,像是陀螺一樣圍繞着這個破碎的家庭轉來轉去。
徐悅是趙春紅從小帶大的,因為父親的窺yin癖,徐悅在成長過程中受盡了嘲笑。
她讨厭自己的父親,可憐自己的母親,她認為趙春紅和她一樣,都是被父親連累的受害者。
徐悅不止一次勸過母親離婚,但是思想保守的母親并不願意,因為在趙春紅看來,女人離婚比男人耍流氓還要丢人!
徐悅無法改變母親的觀念,隻能努力讀書,拯救自己脫離泥潭。
在工作穩定以後,徐悅從村裡搬了出來,出于對母親的感恩和體諒,她每個月領了工資之後都會打錢回家。
徐悅代替自己父親,成為了母親的依靠,成為了家庭裡的頂梁柱。
她雖然沒有結婚,但實際上,她已經成為了自己母親的‘丈夫’。
那個時候徐悅以為她做到了,她終于脫離了那個糟糕原生家庭。
但是直到有一次她在醫院上廁所,聽到外面有動靜,她以為又有男人在女廁所偷窺,可是匆忙打開門之後,才發現并沒有人偷窺她,所有的一切都隻不過是徐悅的臆想。
那一刹那,徐悅才終于發現,原來她從未脫離自己的原生家庭!
她父親的怪癖早就伴随着時間推移融入到了她的思想深處,像是一個無法根治的頑疾,紮根在了她的靈魂裡。
她自以為自己有思想、有能力可以照顧自己、照顧母親,可萬萬沒想到,她最終又成為了另一個‘趙春紅’,一個念過書的陀螺。
這個認知讓徐悅的心理崩潰了,她當時發瘋一樣的砸壞了醫院的門鎖,砸的自己遍體鱗傷,血流不止。
徐悅好恨這把‘鎖’,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世界要有‘鎖’的存在,因為這把‘鎖’,幸福對她永遠關上了大門,讓她永世都不能掙脫!
後來,徐悅也嘗試過想要中斷和自己父母的聯系,但是血緣早就将他們牢牢的鎖在了一起。
他父母開始輪番上陣威脅他,又要找記者又要去起訴,還想到她單位裡鬧,徐悅害怕影響自己工作,最終選擇了妥協。
但妥協之後,徐悅又忍不住開始怨恨——她怨恨自己的軟弱、怨恨父親的惡劣、怨恨母親的愚蠢、怨恨工作的拖累、怨恨這世界上種種的一切!
徐悅不止一次想過,如果自己的父母全都死掉就好了!
但是恢複理智之後,她又開始讨厭自己的自私和刻薄,認為自己的想法是一種不孝。
可是現在,上帝好像聆聽到了她内心的聲音……
手術室的門打開了,杜鴻文和李長海從裡面走了出來,兩個人的臉色都十分難看。
徐悅湊了上去,焦急詢問:“我媽怎麼樣了?!”
杜鴻文聞言,下意識望向李長海,而處于風暴中心的李長海,面容緊繃,眼神中閃爍着複雜的光芒。
他望着徐悅,聲音顫抖,卻努力保持着鎮定:“手術出現了一點意外,現在病人的情況很不樂觀,即使繼續搶救,也可能會出現植物狀态,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徐悅臉都白了,“你是說我媽有可能變成植物人?怎麼可能?!”
徐悅的音量很高,帶着責怪的意味。
徐老爺子但是不慌不忙,在旁邊接話道:“能治就治,不行就放棄治療,弄個植物人天天躺在家裡,我可伺候不了。”
李長海努力辯駁:“這不是我的錯,我完全是按照規範流程進行操作的!”
男人的話語急切而強硬,仿佛想用這股氣勢來掩蓋内心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