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山君沒想到林黛玉竟會有此一言，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忙問道，“快說，什麼辦法？”
林黛玉：“凡人若是如遇喪事，都會請僧人來家裡念上三天三夜的經文，以此來超度亡魂，若是把那取經人請回家來，告訴他，家裡有人去世，讓他幫忙超度，他為報救命之恩，便會念經。”
郭申點了點頭，“這倒是個辦法，隻是，老大扮演的是個屠戶，誰來扮他亡了的家屬呢？”
坐在他對面的山鬼忽的玩心大起，打量了郭申一番，掩嘴笑道，“要不就你吧，我們精怪受不得香火，又不好讓林妹妹做那樣的活計，也就隻有你适合喽。到時候，我就是劉屠戶的妻子，林妹妹就當屠戶娘，你就當死了的屠戶爹。”
“你這是玩起來了？”楊戬無奈地搖了搖頭，臉上露出寵溺的笑，“學人間小孩過家家啊？”
郭申挑了挑眉，“我沒什麼意見，不過就是在棺材裡睡個一晚上，你問問人家林姑娘願不願意扮成個老太婆吧。”
林黛玉眼前忽的一亮，一想到楊戬要做自己的晚輩，她的内心忽然充斥着一種激動，感覺很刺激，但她并沒有表現出來，隻是愣愣地說了句，“也可以啊，山鬼姐姐想玩的話，就玩呗。”
山鬼對着楊戬嬌哼了一聲，“看吧，還是林妹妹對我好。”
到了晚上，林黛玉和山鬼同住在一個房間。
雖然他們住的房子外貌是一間茅草屋，但玄奘還沒來之前，楊戬将内部變幻成了自己府邸的裝潢設施，還特意将内屋變作了山鬼在岐山洞府中的樣貌，好讓她住得舒心。
坐在床上的山鬼扯過被子一角，随意地蓋在了身上。
她卸了珠翠的頭歪在枕頭上，一邊玩着自己的發尾一邊問林黛玉，“我認床，沒這個床我不大睡得着，林妹妹你睡得慣嗎？”
“我是個草仙，适應力很好，哪裡都睡得着的。”林黛玉也躺了下來。
她從飯桌上下來，就一直想着一個問題，如今人都散了，終于有機會問一問山鬼了。
“姐姐，剛剛熊山君說的許可證，是什麼？”
“許可證？”山鬼玩着頭發，重複了一遍這三個字，想了一會才說，“我好像聽楊二哥提過一嘴，它的全名叫化凡許可證，有了這個證件的山頭組織，可以變幻成凡人進入凡間買賣，拿他們地盤上的各種物産和凡人做交易。還有一些冥界之物，也能在合法的條件下和地府的鬼或者鬼差做交易。我聽說，有些山頭的大王會将和鬼差做交易換得的陽壽作為獎賞賜給手下的小妖，這樣，他們的手下會更死心塌地追随他們。”
“原來如此。”林黛玉恍然大悟，“如果沒有許可證，他們就不能做交易了？怪不得那三個妖怪這麼賣力地幹活。”
“有一些地方會有專門的黑市，讓沒有許可證的妖怪進行買賣，但價格方面會被壓得很低，遠沒有合法經營的劃算，而且還要随時面臨被一鍋端的風險，輕則沒收全部買賣物品，重則直接被滅！”山鬼解釋道。
“天哪，這麼嚴重！”林黛玉驚訝地捂住了嘴。
“不必擔憂，這些都不是我們需要考慮的事。”山鬼伸了個懶腰，突發感想道，“比起那些朝生暮死的凡人，妖怪已經算活得好的了，至少還有接觸大道，學習法術的機會。凡人要想接觸大道，要麼原本就是仙家曆劫下凡，要麼就得有莫大的機緣，這種機緣甚至不是世襲的。”
“機緣，機緣……”林黛玉蒙上大被，嘟囔道，“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呢？”
山鬼搖着頭，“不知道，凡人可以算出前世今生，但仙家卻隻能知道自己的來處，并不能知道來處的來處是什麼。”
林黛玉沉思了片刻，“或許，每一個存在，都有限制，這才是大道。衆生平等的範疇并不在于擁有什麼，而在于沒有什麼。”
山鬼扯下林黛玉的被子，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小妞，你不簡單啊，這種話連二哥都說不出來。”
“哎呀，姐姐你别編排我了，或許神君隻是覺得同你相處很舒心，不願意和你聊這些沉重的話題。”林黛玉将頭轉向山鬼，用手撥了撥鬓邊的碎發。
“是嘛？”山鬼将雙手枕在腦後，“我現在也不清楚和他的關系到底該如何走下去，天庭是不允許神仙動凡心的，但二哥他隻能算半個天庭的人，所以那些律法對他老來做不得數。可往後呢？玉帝畢竟是他的舅舅，他又那麼有本事，若是他舅舅有意招攬他上天，或許我們之間的關系就沒法見光了。”
“姐姐，如果真是這樣，你會如何？”林黛玉壓低聲音悄悄問山鬼。
山鬼深吸了一口氣，語氣笃定道，“那我就和他斷了，繼續過我逍遙自在的生活。雖然那會很痛苦，但不願意那般活着，太對不起我自己了。”
林黛玉抿嘴沉思了片刻，點了點頭，“我覺得你會這麼做。”
山鬼咯咯笑出了聲，“我還以為你會勸我不要那麼做呢。”
“為什麼？”林黛玉疑惑道，“要我是你，我也這麼做。”
山鬼整個身子側翻了過來，解釋道，“因為一般人都會這麼說啊，所以認識楊戬和我的人，都覺得我運氣很好，能得到二郎神君的青睐。但我卻不這樣想，感情的事，隻關乎感情，若是摻雜了别的東西，再在兩人之間分出個高下來，就沒意思了，我甯願不要這樣的感情，樂得自在。”
林黛玉捂着嘴湊到山鬼耳邊，笑道，“在我心裡，你比神君厲害，因為你做的飯好吃。”
“這你倒是說對了。”山鬼也捂着嘴“嗤嗤”笑了起來，“你有沒有聽說過凡間的一句話。”
林黛玉：“什麼話？”
山鬼：“傾蓋如故，白首如新，我與你便是前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