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記性還真不賴。”

光頭鬼聲音輕佻，目光掃向衆人祭拜的塑像時，眸中帶着意味不明的複雜情緒。

他從旁邊一個巨大的香爐裡面抽出一根燃了一半的香，低沉道，“如果我猜得沒錯，下一世我還是得栽他手裡。所以，要想弄清楚我為何投胎做人，恐怕隻有從這家夥入手。”

“呃……”林黛玉眨了眨眼，“我以為經過前兩世的經曆，你已經知道了。”

林黛玉說的自然是西天取經的事，雖說觀音菩薩把這事告訴她後，她并沒有向光頭鬼透露過。

但他都已經想方設法保留了前兩世的記憶，憑他的腦子，不該猜不出其中的門道。

“呵，你是說去西天求取真經？如果我師父真是如來佛祖，他會讓我幹這麼蠢的事嗎？或者說，僅僅幹這一樁蠢事？”光頭鬼的語氣裡充滿了不屑。

林黛玉：“怎麼說？”

光頭鬼：“我不知道，或許我必須得多送幾顆人頭，才能明白我做人的真正目的。”

他把手中的半截香湊到鼻尖猛吸了一口，還未至肺腑，便大聲咳嗽了起來，咳得他直接将那香甩在了地上。

原本，林黛玉還擔心他這樣的行徑會引來香客的不滿，卻又很快反應過來，凡人根本看不見他。

那麼，他手裡拿到的半截香，也不是實物，而是已經轉化為冥界祭品的香火。

“這香有何問題？”林黛玉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光頭鬼皺着眉，面露嫌惡地開始解釋，“你應該知道，地府的鬼都是需要香火才能存活的，就像人類需要吃飯一樣。雖說我這個天才藥劑鬼已經發明了類似凡間的辟谷丹，不需要再累贅地進食了，但這裡的香，我聞了一下後，竟然感受到了饑餓。”

“這香……”林黛玉驚訝地說出自己的猜測，“和尋常的香火不同，是反其道行之的？”

光頭鬼從衣兜裡掏出一小粒藥丸，吞了下去，才開始回答，“沒錯，這姻緣廟裡的塑像，也就是那隻妖怪受的香火，是倒扣天地功德點的。我不知他意欲何為，先前還抽空去了一趟地府，問了谛聽，他也什麼都沒告訴我。”

光頭鬼把這話說得十分輕巧，似乎在他這裡，向谛聽問話，就是跟鄰居打聲招呼，問“吃了沒”，那麼簡單。

此話一出，惹得林黛玉對這香的好奇更甚，她走到碩大的香爐旁，仔細瞧着，觀察了許久，也沒發現什麼端倪。

卻不想看見原先在山路上三步一跪，五步一叩頭的老媽媽踉跄着奔向香爐，氣喘籲籲地趴在香爐上，将一大把香插進爐内，嘴裡還念叨着，“上仙！保佑我那可憐的孩兒在地府找個相好的，别叫他在下面一個人，冷了也沒人給他添衣，餓了也沒人給他做飯。若上仙遂了我的願，我願折壽十年！”

大家都被她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有幾個認識她的同鄉甚至圍了上來，撚起手帕擦着臉上的汗。

一邊害怕自己形象受損，一邊陰陽怪氣，“呦！這不是李大娘嘛，就你那挑大糞的兒子，你居然也想給他求姻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李大娘先是低頭不語，又被嘲諷了幾句後，竟呲着牙撲向那些針對她的人，像瘋狗一般發了狂，“就是因為有你們這些多嘴爛舌的，我兒子才會想不開跳湖！你們再多說一句，我就和你們同歸于盡！”

嚼舌根的人被吓得如鳥獸狀散去，一場鬧劇就此結束。

随之結束的，還有這一天的祭拜時間。

姻緣廟的每日上香時間都是有限制的，到了日落西沉之時就會關門，而且，為了确保香客在月亮出現之前離開岐山，負責維持秩序的小妖們會提早驅趕香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