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侍女打聽消息回來,天蓬便去而複返,風風火火地闖進恤月的内宅。
直奔茶桌上的茶壺,端起來就對着茶壺嘴咕嘟咕嘟喝了幾大口,喝痛快了才急吼吼喊道,“那遭瘟的弼馬溫,闖大禍了,他把太上老君的八卦爐給推翻了,先前剛鬧了一次天宮,現在又在鬧了。上回還穿着衣服呢,這回連衣服都不穿了,被燒光了,光着膀子,見着個喘氣的就揮棒子打!”
“怎的如此可怕?”恤月吃驚地捂嘴,“他不會是被老君的八卦爐燒壞了腦子,得了瘋病吧?”
“莫急,莫急。”天蓬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不知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恤月。
“玉帝已經去請如來佛祖了,他一遇到事就搖人,每次搖來的幫手都很厲害,一定能制住那個猴頭!”
恤月暗自扯了扯嘴角,疑惑地問天蓬,“你先前不是還叫他哥哥的嗎?怎麼現在一口一個猴頭了?”
“嗨~~”天蓬臉頰微紅,羞道,“我那不是怕猴子打我,套個近乎嘛!叫一句哥哥又不會掉一斤肉。先前我手下還在背地裡笑話我,連個弼馬溫都打不過,現在他鬧了兩次天宮,就連哪吒、玉靈神都不是他的對手,我從此也就分明了!”
林黛玉聽了這話,心中卻焦急起來,要是如來佛祖真把猴子殺了,那金箍棒作為他的本命法寶,不就一起嗝屁了?
她的本命佩環還在棒子裡呢,當時被老君攝出來,一時慌亂,忘了取了,真真是失策啊!
就在林黛玉急着要出去查探的時候,侍女急匆匆跑了進來。
她先是瞥了林黛玉一眼,欲言又止,看得黛玉心裡發毛。
“這是怎麼了?但說無妨。”林黛玉焦急地問。
侍女聽了這話,才大膽開了口,“那弼馬溫推倒了八卦爐,爐子裡的六丁神火落了下去,正好砸進了火焰山地界,足足八百裡山巒,盡數被大火覆蓋,那山中的生靈,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林黛玉聽了,大驚失色,一時間頭暈目眩起來,直直往後倒去。
天蓬雖然看着憨笨,卻是個粗中有細的,立馬拉了一旁的椅子來,讓林黛玉坐下,嘴上還不忘關切詢問,“仙子,你怎麼好好的暈了?怕不是得了凡人的病,低血糖了?”
恤月心中生出悲戚,一臉擔憂道,“那火焰山是我妹子的故土,她未飛升之前便是長在那裡,得了道後才去的佛國靈河。她們绛珠一族都長在其中一座名叫柔遠山的山崖上,如今八百裡山巒付之一炬,柔遠山恐怕也不能幸免了。”
天蓬大驚失色道,“啊?這還得了,怪不得仙子要暈了,換我我也暈呐!”
林黛玉的心依舊在慌亂地跳着,但她不能坐在這裡什麼也不幹,若是自己去得及時,說不定還能救下一些從大火裡逃出來的生靈。
她捂着胸口從椅子上起身,拜别了恤月,便立刻下界,往火焰山一帶奔去。
說來也怪,這山沒遭火災之前,也是滿目翠綠,勃勃生機的,也不知為何會取了“火焰山”一名,如今竟真應了谶語,火患從天而降,燒了這八百裡山脈。
林黛玉沒有孫悟空的筋鬥雲,翻個身就是十萬八千裡,即便以最快的速度駕雲而去,到了柔遠山時,也隻見得滿目的焦土和殘留的區域型火焰依舊在燃燒着。
望着那一整片黢黑的山壁,塊塊燒焦的黑石交錯嶙峋着,仿若林黛玉此刻焦灼苦痛的心。
绛珠一族本就稀少,如此又被天火付之一炬!
從此,天地間她便再無同類,亦無根基可言。若早知如此,當初即便是違反戒律,她也該帶幾株绛珠幼苗回天庭,悄悄養在自己的寝宮裡。
就算是被發現,大不了一齊罰下界來,也不至于落得個滅族的下場。
林黛玉的心像是被人一把揪了起來,簇簇淚水不斷滾下,一滴滴落在焦土之上,卻又因為地表高溫,瞬間被蒸發得無影無蹤。
忽而,淚珠灑落之地,土壤翕動,一堆白霧升騰而起。
白霧之中,一個拿着芭蕉扇不斷扇風的小矮人一邊拿白巾擦汗,一邊開口問道,“姑娘,因何在此地哭泣?”
林黛玉聽見聲音睜開了眼,打眼瞧着小矮人,心想,這應該就是此間的土地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