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發幽靈依舊沉默着端詳她,直到确切見到了少女眼中莫名大的誠意和決心。她釋然般歎息出聲,緩緩開口道:“當時,我偷走冠冕遠離了我的母親。母親在病重的時分,派了一個愛慕我很久的男人來找我,我怕冠冕被他發現,于是把它藏在了一棵空心樹中。”
“空心樹?”蕾雅驚訝地重複一遍,在腦海中搜索霍格沃茨的附近是否有這樣的植物。
“是,在阿爾巴尼亞的一座森林,一個荒涼至極的地方。”格雷女士平靜地說,“如果你們找到了冠冕,破壞它的魔力以後,請将它做為拉文克勞的陳列品吧。”
“好。”蕾雅恭敬地答應她,試圖繼續鎖定這個地方所處的區域。不過,她很快就意識到,如果伏地魔得知冠冕的位置,它必不可能還停留原處。也就是說,找到海蓮娜·拉文克勞後得知的有用線索,隻有伏地魔确實找過冠冕這一條。
格雷女士伸出手來在她面前晃了晃,說道:“時候不早了,快回你的休息室去吧。”
“謝謝您!”蕾雅回過神來,深深鞠了一躬,目送着格雷女士的長裙邊緣一點一寸掃過古老蒼涼的地面。
而後,蕾雅坐在彩色玻璃下的長椅上,緊了緊自己的圍巾,才輕輕扯開左手的衣袖。
「我需要見您」
不過片刻,回複便出現在手腕上。
「你在哪裡」
「拉文克勞塔樓」
「知道獨眼女巫的密道嗎」
蕾雅愣了愣,随即意識到斯内普也曾是霍格沃茨的學生,自然也可能知道通往蜜蜂公爵的密道。
「知道」
「在那裡等我,注意樓梯上的巡邏」
「好,我會使用幻身咒」
「我馬上過去」
蕾雅按照斯内普所說的,給自己施加了幻身咒後,摸着黑來到雕像前。她鼓起勇氣在黑夜裡直視獨眼女巫,抽出魔杖敲擊她的背部,輕聲念到“左右分離”。雕像的底座應聲緩緩旋開,蕾雅悄悄走進漆黑的密道。
一聽見入口關上的聲音,她立刻點亮了一盞遠離出入口的魔法燭火,随後坐到生鏽的鐵架樓梯上,感知着外面的動靜。
不一會,從外面傳來了紛亂的腳步,緊接着是斯内普校長低沉冷冽的聲音。
“怎麼樣,費爾奇。”
“總感覺有個學生溜下床了,但我沒抓到。”
“我知道了,你去大理石樓梯那邊盯着吧,這裡我來巡邏。”
這話聽得怎麼這麼,心虛。蕾雅緊張地用手背抹了抹自己的額頭。
費爾奇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不久後,她聽見身後傳來密道被打開發出的沉悶石頭摩擦聲。
蕾雅回過頭,隻見斯内普抱着雙臂伫立在那裡,用低溫深沉的眼色凝視着她。她朝他扯了個微笑,很快掏出魔杖,對着身邊的樓梯踏面使了一個清潔咒,問道:“您剛去過密室了嗎?”
“嗯。”斯内普慢慢踱步過來,皺着眉打量一陣,然後無聲地坐在她旁邊。他慢慢從長袍的口袋裡取出一個巨大的牙齒,遞到她面前。
蕾雅接過那個如彎鈎般的物件,手摸上去的須臾,一股陰森發怵的寒涼感便從光硬的牙齒表面透過她的手掌傳來。她不禁開始感慨,二年級的哈利當時是怎麼把這樣的怪物殺死的。
“摸着真有點吓人。”蕾雅不舒服地皺着鼻子,連忙将牙齒推回給他。
斯内普似乎被她的反應逗到一樣,扯了扯嘴角把牙齒收回去。随後平直地問道:“你那邊呢。”
蕾雅把垂在臉側的長發别到耳後,手擱在膝蓋上托着腮說:“剛剛問過格雷女士,神秘人确實找過她,她還說原來冠冕被她放在了阿爾巴尼亞森林的一棵空心樹裡。”
“所以确實被做成了魂器。”斯内普别過臉,看向欄杆上大塊斑駁的朱紅色鐵鏽,“但冠冕肯定不在原處了。還記得鄧布利多說的嗎?黑魔王曾回來霍格沃茨求職。按他對霍格沃茨的眷戀,我認為他很可能會把一個魂器藏在這裡。”
“我也這麼想,可是。”蕾雅歎了口氣,“鄧布利多軍幾乎已經把整座城堡翻了個遍,也沒找到。地窖那邊也沒有嗎?”
斯内普緩緩搖了搖頭。
“唔……”蕾雅的另一隻手也不自覺地擡到膝蓋上,臉埋在雙手之間,呢喃着:“以您對他的了解,您覺得他會把魂器藏到哪裡呢。”
斯内普看到她這個樣子,眉心無意識地擠到一處。片刻後,他斟酌着開口:“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會選一個自認為不會被人發現的地方。充滿盲目自信,又帶着傲慢。一個足夠隐蔽,又配得上他身份的地方。”
這下,兩個人都沉入思慮的深海中。一時之間,隻有微弱的魔法燭火聲響在這個鮮為人知的密道裡,伴随聲音而來的渾濁暖黃籠罩着他們。
其實一開始,他們都天真地以為,伏地魔會将魂器藏在了校長室或者黑魔法防禦課的教室裡。但很快,他們就失望地發現,這種猜測未免太過簡單。
“說起來……”蕾雅的思維開始在寂靜中不自覺地發散開去,嘀咕着。
“嗯?”斯内普從思考中回神,懶洋洋地應着她。
這不經意間流出來的慵懶嗓音,是溫柔悅耳到令她的心意外地跳漏兩拍。蕾雅忍不住将瞳仁轉到他的一側,瞄見他因專注深思而緊繃着的下颚線。
他凜冽認真的模樣頃刻讓她的内心倏地一抽。忽而,又感覺像是行走在冬季禁林凝結成冰的湖面上,眼前是磅礴壯麗的天地,但腳下卻是薄薄的砭骨寒冰,稍有不慎就會墜入無盡的暗流之中。
其實,心細如她,怎麼會沒有察覺出斯内普對自己态度的微妙變化呢。隻不過,她清醒地明白,以斯内普的身份和處境,他承受的苦澀掙紮肯定比她多千萬倍,也許比她能想象的所有加起來還要多。
也正因如此,她不會去逼迫他直面他們之間的感情,至少不是現在。
甚至有那麼些時候,她覺得如果他已然決定将他們之間的距離保持在這種疏離又親近的程度,她也會願意就這樣下去——隻要,他不推開她。
察覺到她的視線,斯内普再次偏過頭看着她,确認道:“想到什麼?”
蕾雅慌忙别開,不好意思地把腳放在更上一級的踏面上,整個人蜷成一團。她将臉掩埋在圍巾裡,小聲說道:“沒什麼,隻是說起藏東西的話,想起了之前哈利說把您的課本藏在了有求必應屋裡。……呃,對啊!”
斯内普怔愣着,薄唇旋即勾起,顯然是在肯定她的想法:“是。”
兩個人飛快對視一眼,幾乎同時站了起來。
“等等。我先出去。”斯内普說着就走上了樓梯,又回過頭叮囑:“幻身咒。”
“好。”蕾雅輕輕應着,抽出魔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