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第二個星期,天氣是極好的。
淺金色的燦爛陽光透穿了前一晚的濕重霧氣,溫暖的光束翻起了草地裡那種青綠色的清新氣息,讓人絲毫不懷疑,盛夏即将浸潤霍格沃茨的每一個角落。
就連黑魔法防禦課教室中,厚重窗簾也難以阻擋無處不在的陽光滲透,幾縷魯莽的光線從縫隙中鑽進來,撞在他們的黑魔法防禦課教授的黑袍之上,光影交錯得讓這位少女不時在課上分了神。
黃昏時分,蕾雅迎着依舊明亮的暮色爬上霍格沃茨的高處,獅鹫雕像被窗外的餘晖照得發出絢爛的黃銅光澤。她推開校長室的木門,看到鄧布利多披着一件黑色的旅行鬥篷,背對着門口,湛藍如海的眼睛正注視着落日裡的霍格沃茨。
蕾雅清了清喉嚨,輕聲對他打了個招呼:“鄧布利多先生。”
鄧布利多轉過身來,笑容溫暖得就如窗外的落日般。他從窗邊走過來,揮手讓一個金屬罐子漂浮到她面前:“噢蕾雅,你來了。要不要來顆糖?”
蕾雅低頭看着罐子裡各種顔色的糖,随手挑了一顆用紫色包裝的,撕開來放到自己的嘴裡。一陣清甜的葡萄味從嘴裡散開,整個人都沉浸在一種果味的芬芳裡。她含着糖,疑惑地望向鄧布利多:“……您找我是為了?”
老巫師将糖罐子傳到了一邊去,平靜地開口道:“聽好了,蕾雅。我今晚要跟哈利外出。我不知道我自己能不能活過今天,所以,我必須現在把這些東西交給你。”
“好、好的。”蕾雅覺得好像事情變得有點嚴肅,連忙把嘴裡的糖咽了下去,鄭重地直視着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隻是輕輕笑了笑,左手拿出魔杖:“好孩子,把手伸出來。”
蕾雅點了點頭,走到他的身前伸出了雙手。老巫師以魔杖稍稍指向少女的手心,低聲念出一個模糊的咒語。一個小巧的黃金色小瓶子憑空出現,安靜地躺進了她的手心裡。
“這是?”她拿起瓶子,細細打量。它看起來像個藥瓶,但瓶身上纏繞着精細的鍊子,仔細一看,那些鍊子竟在緩慢移動,像是一條靜靜流動的發光小河。
鄧布利多将魔杖攏回袖子裡,目光移向了門口金枝上的鳳凰,說道:“鳳凰眼淚。”
蕾雅順着他的目光望去,鳳凰福克斯紅得像一團燃燒的烈焰。它正歪着那小巧的腦袋,明亮的黑眼睛與少女對視了一秒,又低下頭,悠然地啃食着一小塊魚幹。
“……鳳凰的眼淚?”少女吃驚地歎出了聲,“我記得這是很難收集和儲存的。”
“确實如此,但總有辦法,親愛的。”老巫師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神秘的笑容,調皮地朝她眨了眨眼:“我不能把後面的事說得太清楚,怕一旦說出口,命運就會發生變故。但答應我,收好它。你知道這是為了什麼的,對嗎?”
斯内普。
“嗯,我知道。”她點點頭,将金色的小瓶子收進襯衣口袋。窗外的落日映在她的綠眸裡,折射出堅定而明亮的光來。
“還有。”鄧布利多徐徐揮手,牆邊的一個櫃子緩緩推出。架子上擺放着許多瓶子,随着鄧布利多的動作,一隻細長的玻璃瓶忽而朝他們飄了過來,上面貼着一個小小的标簽。
蕾雅看清楚了,玻璃瓶裡裝着泛着光的一縷縷思緒,是記憶。缥缈虛幻得不像是這個世界的物質。
老巫師掂起這個玻璃瓶,眯起了眼睛看了一陣,随後将它遞給了她。
“這是?”蕾雅訝異地接過來,瓶身的微涼從指尖傳了過來。她低頭轉動瓶子,标簽上寫着“西弗勒斯·斯内普”。她輕聲道:“斯内普教授的?”
“是的,我想請你在一切結束後,把它交給他。”鄧布利多說。
蕾雅皺眉,沉思了一陣,又問道:“先生,您能給它加一道保密咒嗎?比如說,隻有斯内普教授能打開那種。”
鄧布利多有些驚訝地挑起一根銀白色眉毛,湛藍色的眼睛透過眼鏡定定地觀察着少女。
“雖然您交給了我,但我不希望他覺得我會看過這些記憶。”蕾雅小聲解釋道,“我不想讓他感到不舒服。”
“你不想知道嗎?”老巫師試探地問道,顯然他本打算讓她了解這些記憶。
“我不想這樣窺探他的心。”蕾雅懇切地答道,伸手将瓶子遞了過去。
鄧布利多怔住了一瞬,随即了然一笑,再次摸出了魔杖點了點瓶身。一道細小的金線纏繞在了瓶口,漸漸化成一把小小的鎖。
“好了,”鄧布利多笑眯眯地說,“現在,隻有西弗勒斯本人能打開這瓶記憶。”
“謝謝您。”蕾雅謹慎地将瓶子放進口袋裡。
鄧布利多重新轉頭看向窗外,蕾雅覺得他好像還有話要說,就安靜地陪在老人的身側看了一陣落日。
“蕾雅,好孩子。你要知道,沒有你,我本不打算制定這些計劃。”鄧布利多歎了一口氣,輕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一種娓娓道來的語調開口道:“你還要明白,人們總是需要時間去學會處理情感。有些人比别人花費更多的時間。那一天終會到來的,隻要活下去。”
鄧布利多的慈祥的眉眼下中壓着悲傷,與她曾在斯内普臉上看到的痛楚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