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雅習慣性地将泰迪熊按在自己的懷裡,翻了個身,陽光正正地打在她的臉上,臉頰不一陣就變得滾燙了起來。她擡起手背蓋住臉,卻難以掩蓋朝陽的熱情,她最終不得已地揉了揉眼睛,緩緩睜開,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隆重的格蘭芬多紅。
唔?——她盯着床幔眨了眨眼,倏地坐了起來,身上疼得要死。她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腿和肩膀,慢慢想起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發覺自己身上還穿着校服,蕾雅将夏服脫了下來翻了翻,在上面看不到一點污漬,但是一股淡淡的魔藥氣味在提醒她一切都不是夢。
愣了愣,但實在回憶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回到格蘭芬多寝室的。
難道是他将她送回來的?還是說是拉比?他怎麼樣了呢?
蕾雅迅速起了床,發現時間已過九點了,她先去沖了個澡,在浴室裡看見了大腿和手臂上大片的淤青,而後又在洗手間的鏡子裡察覺到自己的耳環丢了一個。
她擦着頭發回到了寝室,想着耳環必是掉在斯内普的卧室裡了。蕾雅歎了一口氣,将落單的耳環摘下來輕輕放在床頭櫃上。換過一身幹淨的校服就往樓下的休息室走去,一份早餐早已在公共休息室的壁爐前等着她,咖啡涼透了。
她思忖着該不該問一下斯内普耳環的事。
——“你也不必記得我曾經來過。”
但昨晚自己說的話适時地浮了上來。
她最後決定還是作罷。反正如果斯内普碰巧找到的話他會不動聲色地還給她的吧,畢竟他沒有任何留着她耳環的理由。而如果他沒有見過的話,提起這個事情這隻會讓他回憶起昨晚的不堪,他更不像是會為了她将自己卧室翻個底朝天的人。
拿定了主意以後,她随意地吃了一些食物,緊接着走出了公共休息室,一路忍着肌肉的酸痛來到了斯内普的辦公室門前。
今天并不是訓練的日子。而她也從來沒有在不是訓練的日子裡找過他。
她深呼吸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臉穩定情緒,剛要擡手敲門,門就倏地開了,擡頭便迎上了一雙堅硬而冷傲的黑眸。
“你來做什麼,今天不是訓練的日子。”他微微擡起下巴審視着她,上下掃了一眼少女身上的青紫色塊,嘴角下沉得厲害。
“先生……”雖然他的臉色比平時更蒼白了些,但他看起來已經沒什麼大礙了。蕾雅覺得自己眼眶一熱。
“我……”她吞咽了一下,移開了目光。
我想來看看您有沒有事,順便想問問您有沒有見過我的耳環。她在心裡想到。
“我好像把筆記本忘在這裡了。”到了嘴邊卻成了别的話。
“筆記本?”他冷哼一聲。
耳環倒是有一個,但既然你也沒問。他想起被自己放在床頭櫃上的繡球花耳環。
“那種東西,我沒有見過。”但到了嘴邊卻成了别的譏諷。
“好、好吧。”蕾雅小聲地答道,“那……打擾您了,我這就回去看書。”
“等等。”他卻叫住了她,将門拉開了些,示意她進來。
蕾雅困惑地走進斯内普的辦公室,壁爐幹淨又整潔,地上什麼痕迹也沒有,空氣裡的血腥味全都消散而去了。
一切好像并未發生過般,當然,是他們心照不宣地假裝未發生過。
一側的坩埚正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響,她在那裡又看見了跟昨天一樣顔色的藥劑,而放在旁邊的材料也如出一轍。
“先生,是跟昨天一樣的藥嗎?”她忐忑地回頭望他,怕是自己昨天制作的藥水出了什麼差錯。
斯内普撇了她一眼,看出了她的心思,淡淡地回道:“是,一瓶不夠。”
蕾雅暗自松了一口氣,又說道:“需要我幫忙嗎?”
“不需要,坐着等我。”斯内普冷冰冰地說着,大步走到調配台旁,将一小勺獨角獸角粉末灑入坩埚裡,順時針慢慢地攪拌了三圈,見藥水透出一種夢幻的藍紫色,揮手熄滅了坩埚。
蕾雅看着他小心地将藥水裝瓶,随後掂起一塊幹淨的白布擦手。蕾雅忽而想起自己昨晚是怎麼以白布清理他手上的血污,臉倏地變得滾燙。
她抽回目光,不讓自己胡思亂想。
斯内普将調配好的藥劑收好,轉身走到少女的正前方,說道:“既然來了,那就訓練。”
“啊,好。”蕾雅坐正了些,扯了扯裙子将大腿上的那塊淤青擋住。
斯内普當然沒有放過面前的任何細節,但他隻是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視線。他将衣袖往上折了一圈,露出幹練的手腕,以魔杖對着她。
“回答我,萊恩哈特小姐。”他漠然地開口,“更高階的大腦封閉術的關鍵是什麼。”
蕾雅一愣,但很快就組織起了語言,“更高階的大腦封閉術,秘訣不在單純的抵抗,而在于創造和操縱,設身處地編織那些你想讓對方從你這裡得到的信息。”
“不錯,今天我會使用幾乎等同黑魔王程度的攝神取念。”他說,“嘗試将我阻擋在外,不要讓我窺探到任何秘密。“
“好。”蕾雅直直地看向深不可測的黑眸,從裡面看不出一絲波瀾,“我準備好了。”
斯内普的聲音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響起來——“攝神取念。”
一種無形的壓力如千軍萬馬般闖入她腦裡,是前所未有過的壓迫感,她皺着眉,用力地向他抛出自己準備的記憶。
先是還是很成功的,斯内普看見了一片廣袤的草原和遠處的山脈,天空很低,有白白的雲,一個黑發的女孩子穿着天藍色的碎花連衣裙,跟在一個金發的男人後面歡快地跑着,湖邊上,一個同樣黑發的女人在野餐墊上一臉溫和地看着這兩個人,眼裡滿是愛意。
斯内普繞過天空下面的一絲不易察覺的漣漪,發現自己正在對角巷裡。剛才的女孩牽着金發男人的手,一起進入了奧利凡德的魔杖店。加裡克·奧利凡德吃驚地從儲藏室深處翻出一根灰白色的魔杖遞給她,女孩聽着魔杖制作師的話笑得燦爛,眼裡滿是憧憬。
斯内普平靜地環視了一圈,邁開腳朝店鋪有些褪色的角落鑽了過去,就望見女孩正一臉激動地往格蘭芬多的長桌上走去,她的身邊坐着褐色頭發的格蘭傑,再隔壁是那個戴眼鏡的救世主。除了他,似乎沒有人察覺,這兩個人的眼睛是那樣的相似。
斯内普厭煩地從他們中間穿了過去,便看見女孩長大了許多,臉上的笑容不像小時候那樣期待了,而是迷茫空洞着。她每天都會抱着書去圖書館,但她從來沒有真正地将任何知識學習進去,她隻是在發呆,怔怔地看着窗外的月亮出神。
斯内普站在她的身側,低頭注視着她的筆記本,那上面是一片空白,直到禁書區的鐵門發出他熟悉的吱呀聲,他随着她蓦地擡起的頭望去,一個黑色的身影走了進去。正當他想要繼續眺望的時候,記憶溶解了,變成了一條長長的走廊,他認得,是通往校長室的走廊。
她正和鄧布利多站在一起,他分辨出來是她向鄧布利多坦白自己聽見秘密的那天。他連忙跟了上去,就在滴水獸的門前,她跟鄧布利多一起走上了旋轉樓梯,他大步地跟着他們一起踩上台階——
所有的樓梯都驟然轟塌,他掉入了一片荒蕪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