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斯内普從沒什麼人的圖書館出來的時候便聽見了一陣鋼琴的聲音。
此刻的大廳裡一個人也沒有,隻有那琴聲一陣陣傳來,回蕩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
旋律清冷而婉轉,仿佛靜谧無人的禁林裡迷了路的星光,又像岩石間不得不蜿蜒而下的泉水。
帶着一些似在掙紮的哀傷,卻又像緊握着一絲溫暖的希望與深情。
斯内普站在圖書館的門前低着頭聽了一陣,才回過神來般皺着眉,迎着那些音符飄來的方向踱去。
是走廊盡頭的空教室,他知道那裡面确實放了一架古老的鋼琴,但是他确實也很少會聽見有誰來這裡奏響過它。
走近了些,從門縫的光影裡,他瞥見了一個坐在琴凳上的瘦小身影,一頭黑色的長發平滑地披散在身後,襯着她深紅色的格蘭芬多毛呢背心。
他幾乎是沒有多猶豫就推開門,開口說道,“萊恩哈特小姐,這可真是好興緻。”
輕輕被按下的最後一個和弦碎在了空氣裡,蕾雅側過頭來,有些吃驚地看向門邊人。她的臉上浮上一些像是做了壞事一樣的忐忑,小聲地說道,“啊,晚上好,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漠然地看了她一瞬,移開目光,又掃視到那架掉了些漆的木鋼琴上平鋪着的樂譜——《Until the Last Moment》,直到最後一刻。
很快抽回目光,斯内普下意識地壓下自己的嘴角,冷冰冰地說道,“如果你不想引來什麼麻煩的人物,我建議你還是收起你的興緻。再說,我不認為你還有時間——”他故意稍作停頓,那雙黑眸有些譏諷似的看着她,“沉浸在你的興緻裡。”
“……好、好的。”她垂下了頭,連忙伸出手去将那些樂譜攏了起來,“謝謝您的提醒。”
斯内普輕哼一聲,轉過身去,“七點十五,别忘了。”
“一定不會的,先生。”她盯着他那揚起的黑袍,稍稍提高了音量回答着。
斯内普很快就消失在走廊裡了,蕾雅也收起那些東西,站起身來慢慢地将琴蓋輕輕合上,決定接下來去圖書館學習一陣。
正當她在沉寂的圖書館裡寫到第三份作業時,外面的大廳裡傳來了一聲劇烈的尖叫聲。
“怎麼了這是,是不知道圖書館附近要保持安靜嗎!”平斯夫人的聲音是最先響起來的,蕾雅看着她氣鼓鼓地提起自己的裙擺,快跑上了圖書館連接大廳的樓梯。
吵雜的聲音越來越多,圖書館裡也不再安靜了,為數不多的幾個學生争先恐後地跑了出去湊熱鬧。
蕾雅歎了一口氣,這環境确實也不是學習的氛圍。她放下手中的羽毛筆,起身也跟着走去。
“你——你不能!你不能解雇我!”
平日裡空無一人的大廳此時少有地擠滿了人,顯然是在附近禮堂吃晚飯的學生們。他們都圍成了一圈,而處在中間的正是占蔔學的擔任,特裡勞妮教授。
她手裡緊緊握着一個空酒瓶,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腦袋尖叫着重複同樣的一句話。
“你不能!你不能解雇我!霍格沃茨——是我的家!你不能!”
“曾經是你的家,”她的對面正站着洋溢一臉得意的烏姆裡奇,她的嘴咧得更大了,用幸災樂禍的語氣說着,“直到一個小時前,魔法部長簽了你的解雇令為止。現在請你離開大廳。”
蕾雅第一次對哈利将她形容為癞蛤蟆深有同感。
但她沒有跟那些學生一樣湊過去,隻是默默地走到了一個勉強能看見全貌的空處。
剛踮起好奇的腳尖,一陣淡淡的草藥味突然飄進了她的鼻腔裡。她側過頭,發現原來是自己的魔藥學教授,也正站在她的不遠處,皺緊抱雙臂審視着面前的一切。
鬧劇還在繼續。
“好了好了,西比爾。”麥格教授的聲音響了起來,蕾雅看見她正從人群裡擠了過去,堅定地站在了特裡勞妮教授的身側,“你不會離開霍格沃茨的。”
“哦,是嗎,麥格教授?”烏姆裡奇也往前走了幾步,氣勢鼓鼓地挺起了胸,幾乎是不屑般看向麥格教授,“這是誰批準的?”
就在這一刻,蕾雅瞥見斯内普突然擡起了頭,他斂住眼神,面朝向大門的方向。她便也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遠遠便能望見橡木大門正緩緩地打開着,一個偉岸又挺拔的身姿伫立在那裡,同時灌進來的,還有冬末初春的寒氣與朦胧的夜色。
是鄧布利多。
“我。”那雙藍色的眼睛越過半個大廳,直勾勾地定在烏姆裡奇的身上,但他的臉上卻是帶着客氣的微笑,“您恐怕無權将他們逐出城堡,這個權利恐怕——還屬于校長。”
烏姆裡奇呆在那裡,很快地便怒視着鄧布利多,而後者這隻是仍然微笑着,平靜地擺了擺手繼續說道,“請你帶西比爾上樓好嗎?麥格教授。”
麥格教授臉上有挂着令人安心的笑容,她點了點頭,而斯普勞特教授也從人群裡大步上前來攙扶起特裡勞妮教授。
接下來,蕾雅又聽見鄧布利多和烏姆裡奇争論着新的占蔔課教授,馬人費倫澤氣勢勃勃地從大門外一躍進來,這将會是她的新占蔔課教授。
說實話,她一直對占蔔學沒有多少的熱情,也許是因為她從來未能獲得過任何有意義的結果——就跟她現在的人生一樣,每一次都是平平無奇。
同時,她也發現她不是唯一一個默默看着一切的人,她身邊的魔藥學教授也一直站在那裡,緊鎖雙眉,冷冷地注視一切。
“現在,大家都回去吧。”鄧布利多擡起手來,示意一衆學生都趕緊離開。
斯内普撇了撇嘴,沒什麼感情地盯着烏姆裡奇看了一陣,準備轉過身回去自己的辦公室。
就在這個時候,鄧布利多越過烏姆裡奇仍然呆立在原地的身影,朝這邊走了過來。
“等等,斯内普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