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副駕上閉目養神的砂金睜開了眼,轉頭盯着我眼神幽幽。
我讪笑着強制關閉了AI:“别聽它胡說,我就算三個月不睡覺這輛車都不會有事,你别害怕。”
……
車廂一片沉默。
感受到一直在我臉上睃巡的灼人目光,我難得有點尴尬:“真的沒事,相信我。”
“哎呀…你說句話啊。”我小聲嘀咕,話音末尾聲音小得幾不可聞。
“說實話76,你多久沒睡覺了。”可能是對我的外表觀察判斷完了,砂金終于開口了,語氣是少見的嚴肅。
我莫名有點害怕,不敢說出實情,便支吾道:“也…也沒有多久…啦。”
“76,到底多久?”砂金堅持問道。
我咬咬牙,亂編了一個數:“70個系統時!也就兩三天罷了!你放心,對我一點沒影響的!”
砂金沉默了。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他還想問些什麼,我心裡忐忑等待着。
但他最終沒有再問,隻是轉過頭靠了回去。
我看到他拿出終端開始操作,震撼心想:不至于吧,這麼卷業績?!
就這麼短短十分鐘車程也要工作?和這一比托帕小姐都不過如此,怪不得升職這麼快……
我用餘光偷窺,誰知道沒一會砂金就放下終端開口了,語氣淡淡聽不出情緒:“明天去睡覺,給你請過假了。”
“啊?”什麼?
“啊!”什麼!
反應過來,我嘴巴驚訝張開,一時同意也不是拒絕也不是。放假是很好沒錯,可問題是我不想睡覺啊!
“怎麼?你不想放假?”見我沒回應,砂金不解蹙眉。
想到點什麼,他又補充道:“不用擔心工資,不行我私下補給你,你好好休息。”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心裡無奈歎氣,緊急措辭道:
“沒沒…啊…哈哈…啊!謝謝老闆!謝謝上司!哎呀!您真是個大好人!人美心善…我明天一定好好休息,哈哈哈…”
這邊假笑回着,我心裡卻在發愁,怎麼辦?難道明天我真的要去找人睡覺嗎?
可是我是故意不睡覺的啊,我現在一點都不想睡覺。
說到這個睡眠障礙問題,其實是我最近莫名其妙開始做夢了。
本來睡得就少,現在那點用來淺眠放松神經的時間都被拿去做噩夢,自然越睡越累,越睡越不想睡了。
我倒是有試過去找我的人型睡眠抱枕們,抱枕倒是依舊管用,我很快睡着了,但噩夢也如影随形,又因為深眠變得更加深沉難醒,讓人苦悶難言。
甚至有一次從噩夢中驚醒,我一時分不清夢境和現實,赤紅着眼差點掐斷身邊人的脖頸,把那個姐姐吓得渾身打顫哭出聲來。
好在最後關頭我清醒過來,強行扼制住滿腔煩躁殺意,留下大額賠償飛速離開了。
自那以後,我就再也沒去找過人陪我睡覺了。
哎,人的大腦真是神奇的東西,我以為那些過往我早已忘記,誰知多年後竟還能在夢中一窺曾經。
然而我的過去實在凄慘到挑不出點好的來夢了……夢裡充斥着血腥與烈火、暴力與毀滅,還有那些逝去的脆弱生命。
啧,搞得我現在對睡覺都有心理陰影了,入睡之前都要謹慎思考一下今晚是不是非睡不可。
如果感覺還能撐那就果斷不睡了,結果往往就是強撐着觀看鐘表小子動畫片到天明。白天再靠到處亂竄保持活力。
認真算算的話,也快三個月了。雖然其間勉強睡過幾次時間長一點的噩夢,但我自己感覺也要到極限了。
非要說的話,差不多從熱夜之都離開我就沒睡過什麼好覺了。做噩夢的原因我并非不清楚,隻是也沒什麼好辦法。
就算這樣,我也是打死都不會吃安眠藥的!任何形式的都不吃!
我就算困死、累死、從這裡跳下去,我也不會吃一口藥的!
————
“你卑鄙……”這是我被迫睡着前說的最後一句話,視線裡微笑着的砂金逐漸模糊,身影也随着我控制不住合起的眼皮變小。
在意識消失的最後一秒,我似乎聽到他用那可恨又好聽的聲音輕聲說了些什麼,但我隻來得及聽清“晚安”兩個字,就沉沉陷入了黑暗。
事情到底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呢?這是第二天才成功醒來後的我也百思不得其解的。然而砂金已經不在了,沒人能給我解釋。
時間回到一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