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個毛線哦。
明紗快被衛恺氣死了,如果她會武功,第一個要暗殺的就是這個家夥。
明紗正幻想着如何悄無聲息地把衛恺幹掉,就見一隻修長的手伸過來,從他們眼前抽走了名片。
咦?
明紗的視線随着名片移動,擡起頭。
季嶼生兩指夾着名片,輕聲和她說:“外面雪大,你先上車。”
手裡的行李箱拉杆稀裡糊塗地被人接了過去,明紗彎腰坐進車裡。
車外,季嶼生看着衛恺,也不生氣,唇邊甚至還有一絲“友善”的笑意。
但衛恺莫名從那眼神中感受到了一股“你小子……”的壓迫感。他心虛地摸了摸後脖頸,坦白道:“這不年底家裡催得緊嗎?老頭老太太整天盼着我早點完成人生大事繼承家産,問題是我上哪去給他們找個大妹子啊。”
想到家裡那點破事,衛恺長歎一聲:“唉……兄弟,你行行好,把助理小姐借給我應付幾天吧。”
季嶼生把名片還給衛恺,安撫地拍了拍他肩膀,聲音溫溫和和:“不借。”
衛恺一口氣哽在喉嚨,完全拿他沒辦法,又唉了一聲:“成。”
兩人把行李箱搬上車,在後面随便聊了幾句。
“對了,姚檸的腿怎麼樣了?”
“已經康複得差不多,年後就能回劇團慢慢複健,你要是有空,可以來劇團看望她。”
“那丫頭這一折騰,估計一年半載的也沒法上台演武戲了,她脾氣那麼倔,得多傷心啊?”
季嶼生把行李箱往裡推了一下,直起身說:“她的人生還很長。”
衛恺關上後備箱,又問:“那你呢,你的眼睛還能撐多久……”
季嶼生擡首,漫天大雪倒映在眼中,雪的盡頭是死寂的黑暗,他笑了笑:“先不談這事。”
他們刻意壓低的聲音,被寒風吹得七零八落,那車門又裝了強隔音的材質,明紗坐在車裡聽得并不清楚。
她安靜地稍等了片刻,季嶼生和衛恺一前一後拉開車門坐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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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恺預定的酒店在中央大街附近。
窗外密雪斜織,他們的車在冰雕矗立的大街小巷轱辘前進,經過S·SCH大教堂時,鐘樓裡傳來一陣悠遠的鐘聲……
衛恺說:“林老太太的丈夫是一名敲鐘人,已經在教堂工作了大半輩子。别看那老頭眉目慈善,脾氣可比我還燥,又是個妻奴,倔起來十頭牛都拉不住。林老太太最近感染了風寒,又聽聞故友去世,精神不太好,你們明天和她談話悠着點,否則被轟出門了可别怪兄弟我沒提醒。”
明紗尋着鐘聲望去,那座紅綠相間的拜占庭建築,仿佛一位滄桑老者在冬雪中靜谧地呼吸着。
她看着衛恺的後腦勺:“你知道得挺多啊,不會是私人偵探吧?”
衛恺低聲笑起來,從後視鏡裡瞥了她一眼:“怎麼,你們季老闆沒跟你說過我是什麼人?”
明紗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心說你難道沒嘴不會自報家門嗎?明面上卻忍不住偏頭去看季嶼生。
他正靠在座位裡假寐,聽見他們的談話,眼睫擡起,目光帶着點困倦的慵懶,嗓音從喉間發出,拖着輕柔的尾音:“嗯,不是什麼重要的人。”
明紗明白,季嶼生的潛台詞并非指衛恺真的不重要,而是朋友在他那裡屬于個人“私事範疇”,她隻是一個助理,在正常的勞動關系裡,如果不是工作需要,季嶼生沒有義務向她交代自己的家庭情況和人際關系。
邊界感讓他們泾渭分明,也讓她得以一個安全的距離繼續在他身邊工作。
因此,有些事情他若不想說,那她也不必問。
明紗收回目光,朝後視鏡的方向做了個鬼臉,開玩笑道:“看吧,你不重要耶。”
衛恺嘶了一聲,一副裝逼失敗被傷透心的模樣,但還是忍辱負重把他們送到酒店門口。“嘁,早知道你們季老闆這麼護犢子,連一個面子都不給兄弟,我衛恺就是把車丢進松花江,也懶得來接你們。”
明紗連忙勸他:“别啊,你這車好幾百萬呢。”
季嶼生搖頭,淡笑着把行李箱搬下車,順手從裡面取出一個包裹嚴實的禮物盒丢給衛恺。
“什麼東西?”衛恺擡手接住,拎着絲帶掂了兩下。
季嶼生說:“在楚庭買的端硯。”
衛恺點點頭,上個月他在朋友圈秀書法抱怨沒有趁手的硯台,沒想到季嶼生能記到現在。
他把禮物放到副駕駛:“我就不陪你們進去了,有什麼事直接打我手機。”
季嶼生颔首:“成。”
一旁的明紗笑着跟衛恺揮手道别:“感謝有您,溫暖了四季,元旦快樂!”
衛恺别扭地朝她擺擺手,然後開車揚長而去。
晚上酒店的客人不多,他們坐了三十多小時的長途火車,身心俱憊,在前台迅速辦完入住手續,就各自回房間休息了。
明紗癱在床上,摸出手機,意料之中,今天也沒有收到來自父母親的元旦祝福。
在明紗很小的時候,她爸媽就離婚又各自與他人重組了家庭。
她一直跟着奶奶住在鄉下小鎮,後來奶奶亡故,她便輾轉在兩個家庭之間。
父母及雙方的家庭成員對明紗很客氣,就好像她隻是暫時寄宿在家裡的客人。而且,他們也和許多親戚一樣,特别希望明紗早點結婚。因為在他們的觀念裡,嫁出去的女兒等于潑出去的水,隻要明紗結了婚,他們從此就是三家人,不必再因她的存在而維持着僅剩的一點聯系,也不用回憶起那段失敗的婚姻。
明紗想起自己二十周歲過後,親戚們便迫切地在各大相親平台替她發布征婚信息的經曆,突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