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給你們時間好好聊聊。”說完起身,将手裡的空杯子輕輕放在茶幾上,臨開門前又說道:“不要讓我失望哦。”
“等下,你要去哪?”雖然很希望祁連離開,但當她真的要走的時候,顧茗内心莫名還是有一點慌。
“某人跟我說要适當給你一點空間。”祁連看着顧茗,微笑着說道:“我不會離開太遠,就在附近轉轉。”
随着輕輕的關門聲,辦公室内隻剩下了顧茗兩人。
縱使顧茗内心有許多不解,思來想去還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之前聽祁連說,你是代表異能者一方,這裡的人應該很強吧,你們待在這裡,是為了守護這個地方嗎?”
“别說那些沒用的漂亮話,我這裡的人可不是什麼守護者。”顔白坐在軟質的沙發上,翹着二郎腿,語氣充滿着對這裡的不屑,“我們是暴徒、是□□,是聯盟的眼中釘肉中刺,做這一切隻是為了一個目标,活下去。”
“聯盟腐敗不堪,早已名存實亡。”顔白捏着杯子歎了口氣,眼裡閃過不甘心,“雖然我也想離開這裡,之前也确實離開過一段時間,可我有不得不回到這裡理由。”
聽着顔白如此比喻自己的組織,往常□□一詞一般形容暴虐無道,可顧茗覺得有顔白在不會這樣。
“你們這裡有沒有名字?就像小紅花會那樣?”
“逆序希望。”顔白聳了聳肩,似乎對這個名字有點難以啟齒,“他們還投票搞出一個口号「逆轉秩序,追尋希望」。”
逆轉秩序,追尋希望。
顧茗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感歎道:“很有意義啊,不過你好像不太喜歡。”
“有點,我覺得太中二,一般不參與這些,随他們自己折騰,倒不如說我在這裡隻是一個挂名,大多數事情并不需要我。”說話間顔白已經走到窗邊,将玻璃上的霧氣擦掉一小塊,站在窗邊,透過玻璃看向外面。
“雖然中二,但這卻是大多數人的精神支柱,這個念頭一直引領着大家不斷向前。”顔白一隻手搭在窗台上,靠在窗邊望向顧茗,“希望你也能找到自己前進的方向,不為祁連,為你自己。”
“我會的。”顧茗說道:“還記得之前在夢境裡看見的嗎?祝我們——得見終局。”
“我不知道這盤棋是由誰開始,這背後隐藏了多少秘密,又牽扯了多少人……”顧茗停頓了一下,并沒有往後說下去,她自己也不知道會有多複雜。
她雙手捧着杯子,歎了口氣。
“有些話不能多說。”顧茗垂眸,語氣平淡地說,“隻希望我最後的結局,不算太壞吧。”
顔白沉默不語,隻是一口一口的喝酒,她并不想卷入這場紛争之中,有時候旁觀者一眼就能看出來的,當局者反倒遲遲理會不到。
可是已經沒有人能置身事外了。
好一會才重複那句話。
“祝我們得見終局。”顔白笑了一下,“但你心中早就有了一個答案,對吧?你很清楚你想要做什麼。”
顧茗仰頭将杯子裡剩餘的酒一口喝完,放回了茶幾上,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謝謝你的酒。”顧茗從口袋翻出那張顔白和阿妤的合照,遞到顔白手上,“那我也得拿點好東西給你。”
“我前兩天去了吳嬸那邊,她給了我看了三年前的照片,我覺得你應該很需要這張照片。”
“謝了。”顔白看着手中的照片,看了好幾眼,眼睛都不曾離開半刻,對着顧茗開口,“就當我欠你個人情。”
“那倒不用,安排個車送我們去雪山就行。”
顔白卻搖搖頭,說:“這是兩碼事。”
顧茗沒想到,最難還的人情,顔白居然這麼輕易的許諾,雖然相信顔白的人品,但這個人情來的有點太過輕松,以至于讓顧茗有些不好意思。
白撿一個人情也不錯。
“對了,霧秋最後那句話,‘對不起,小妤’是什麼意思?她跟阿妤關系很好?”
顔白搖搖頭,看着照片說道:“不是,應該是另一個人,沒記錯的話叫飯小魚。”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顧茗不太理解,顔白能如此笃定。
“我沒有讓阿妤單獨跟她們接觸過,阿妤也沒有那個想法,所以隻能是别人。”
顧茗點點頭,見顔白這麼珍惜這張照片,對于阿妤,顧茗在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剛才按祁連那話的意思,阿妤現在在西區?
“那之前出現的阿妤,是假的?”顧茗問道,“那你知道嗎?”
吳嬸說的是真的。
明知道當時的阿妤是假的,即使出事了也能擔憂成那樣,顧茗根本不敢想,阿妤在顔白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嗯。”顔白将照片貼身收起來,她想不到有任何地方比放在自己身上安全,“我都知道,一開始就知道。”
“實驗室從幻境裡出來後,我完全不知道那個醫生帶她去哪了。”
“可祁連剛才那話的意思……”顧茗有些在意這個問題。
“那瘋女人的話你也信?”顔白反問道。
“那你為什麼還要那麼關心她?”
顧茗看着顔白,雖然她看起來很平靜,但眼神裡的落寞是藏不住的,她不明白,為什麼明知道是假的,還要靠近。
“她僅僅隻需要站在那,我都會去想靠近。”
“我想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東西。”顔白說道:“不管是外貌還是性格,甚至是記憶,絲毫沒有差别。”
“退一萬步來講,那就是阿妤,可我怎麼都騙不了自己,而現在那個假阿妤也不知道在哪,這幾天讓人去找也沒有一點消息。”
顔白的話倒是提醒到顧茗了,那天帶走阿妤的是于娅,但于娅在哪也不知道,也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安全。
顧茗摸着下巴,說道:“不,那就是阿妤,通過一小部分靈魂複制出一個阿妤,這祁連是做得到的。”
“可是她到底為什麼要這樣,阿妤跟你情況不太一樣,她既沒死……”顔白突然頓住,似乎很不想說出口,“也不活。”
“沒有,我也是,隻是我的記憶被清除了,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
低沉的嗓音讓這句話更顯悲涼,要不是記憶突然恢複了些,自己永遠都想不到她還有這種異能,她到底在謀算着些什麼。
顔白沉默了,久久沒有接話。
“那你祝我早日找到答案吧,你也是。”顧茗說着就要起身離開。
“要去找她?”顔白也在此刻調整好了情緒,雖然是疑問句,語氣卻十分肯定,好意提醒道:“醞釀醞釀情緒,把那個傻勁拿出來,别露餡了。”
“什麼時候記起來的?剛才?”顔白就好像早就知道這個結局,語氣平淡,更像是好友之間的随口一問。
“那你……”顔白的話還未說出口,便被顧茗打斷。
“诶,你發現了啊,前幾天見到祁連的時候,那場景還比較夢幻。”一說起這個顧茗來了興緻,重新靠在沙發上,“我一下還跟你比劃不出來,那兩天大雪簌簌的下,幸好我現在是不怕冷的狀态,那天我去到湖邊……”
“打住。”顔白再不制止,她怕是要講到明天去了,無奈道:“直接說重點吧。”
“她說她要把我的「情感」還給我,我對她的「情感」,她伸出手讓我去牽,我剛碰到,人就暈了,再醒來時就已經想起的差不多了,隻差一個大節點,三年前那個晚上,無論如何我都想不起來。”顧茗直接開啟二倍語速,一口氣說完關鍵内容。
情感嗎?這樣的方法也對阿妤有效嗎?
“我現在除了知道的多點,除此之外就是一個廢材。”顧茗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嘴裡說的話也越來越離譜,雙手合十對着顔白拜了拜,逆序希望是那之後才建立的,“到時候還得仰仗咱們「逆序」老大,關鍵時刻保我狗命。”
“至于你想問的,我隻能說。”顧茗停頓了一下說道:“我很抱歉,起碼目前在我記憶中沒有任何辦法。”
“這樣啊。”顔白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但還是不免有些失落,“雖然你以前也不怎麼讨喜,但現在這樣更欠揍。”顔白如實說道。
“别啊别啊,我現在可打不過你,說不定我就是天生的實力派演員!我給你簽個名,在怎麼說我堂堂顧茗也是家喻戶曉的人才,我那簽名保你買個千八百萬。”
前言不搭後語的回複顔白,誰知道自己的性格是怎麼樣的,或許本來就是這樣。
顔白無奈扶額,對她擺擺手,“收回我剛剛那句話,你收斂點,現在這樣太傻了。”
顧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玻璃瓶,裡面裝着一粒藥丸,肉眼看是黑色的,遞給顔白後才說出它的用途:“她異化的時候用,這樣能暫且壓制異變。”
顔白沒再多問,看着瓶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顧茗看着顔白,回想了一下她和阿妤的過往,問道:“你這樣,阿妤知道你的心意嗎?”
顔白沒有立刻回答,隻是看着顧茗,她沒有想到顧茗會問這樣的問題,她也沒有仔細想過。
顔白嗯了一聲,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才說話,“如果她想不起來,我會克制自己,不去出現在她面前,不然那樣隻會徒增她的煩惱。”
顧茗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萬一她不這樣想呢?她又不是沒說過喜歡你。”
“我都沒能保護好她,怎麼敢奢求她再次……”
“你還是去嚯嚯祁連吧。”顔白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将顧茗一腳踹了出去,好心叮囑道:“休息一晚,明天安排你們出發。”
“不過作為朋友我還是提醒你一下。”顔白神情嚴肅,“不要被祁連迷惑,小心她害死你。”
“說到底你也是可憐人。”
顔白說着,但誰不是可憐人呢,都有想做卻做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