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實有些不好的影響,”對此,帝則沒隐瞞,“沉浸暴戾的力量久了,容易失去自我。正确的做法是盡可能控制自身情緒,盡快解決兇險,盡早歸還不屬于自己的外來之力。”
一旦内心回歸安甯,面具顯示的圖案轉為正常山林,相當于宣告一場危機的結束。
“而且,”帝則的聲音帶着笑意,“那時有你在,幫了大忙。”
興許是夜晚将至,本來空無一人的前方,逐漸顯出一抹半透明的身體,預示着帝則力量在增強。
半透明的身影被夕陽染上了一圈柔和的光邊,萬家燈火不及自家的燈火賞心悅目,自己家的燈火點燃了家的方向。
藿小葉笑着擺擺手:“我出力很少,扯鎖鍊扯不斷,手還痛了好久。”
“不,你幫了大忙,”帝則手指在藿小葉手背拂過,一團光芒乍現,即使傷口早已愈合,溫暖力量仍緩緩修複着沒有傷痕的雙手。
“你喚醒了緣山。以往我借不到那麼多的力量,它們散在山林各處,因你聚到一處,協助我掙脫了枷鎖。”
一條由無數光芒組成的遊龍,它穿過樹林,遊走在緣山各個角落,扯斷束縛這片大地的黑色鎖鍊,改變了山林所有生靈的命運。
遊龍最終停在帝則腳邊,映亮了模樣可怖的面具,喚醒被血腥氣息侵蝕的帝則,使得他快速清醒。
從頭到尾,藿小葉與帝則共同面對黑雲的兇險,功不可沒。
藿小葉不曾忘卻那一條光芒組成的遊龍,卻始終想不明白自己如何辦到的。最深刻的記憶莫過于心情急切,怕帝則被綁走的焦灼,堅信他們定能脫困的信心。
無知亦無畏,一舉戰勝了逼至眼前的死亡。若當時黑雲的力量再強大一點兒,若當時他們擁有的力量稍微少一點兒,結局注定是面具早已書寫過的死寂山林。
死亡不可避免,黑雲注定越來越龐大,帝則不願藿小葉承擔諸多壓力,話題随即引向了别處。
不遠處的藥園子,那裡有藿小葉爹娘曾經種在藥村的特殊藿香,藿香的葉片泛着死氣和生機,兩者相互交纏,不分強弱。
“黑雲兇險緻命,死亡是必然存在,緊接着死亡之後的,還有新生,”帝則說,“從出生到死亡,死後踏上一條輪回路,再次降生在這世上。從生到死,從死到生,死氣和生機缺一不可,相輔相成。”
藿小葉一怔,懂了對方言下之意:“但它現在隻帶來了危險。”
隻有毀滅,沒有生機。死亡之後的新生,去了哪兒?當黑雲散去,出現的又該是什麼?
相比黑雲的緻命,藿小葉期待緊随而來的新生,期待生機驅散死氣,開啟新的周而複始。
遺憾的是當前隻看得到結束,看不到開始。
他不清楚問題在哪兒,想必有人知曉根源所在,至少帶走魇丫頭的吳老爺子了解某些秘密。
吳老爺子出手救魇丫頭,與魇丫頭沒染上血債惡念有關,想必還有另外的理由。
那麼,南家知道這些事嗎,他們有沒有想過告訴患病的南承真相?護住強大血脈傳承的主家孩子,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為什麼放棄南承?
在他們心中,扶起南竹比起救回南承更有意義?為什麼百年的歲月,南家對南承的關注還不及小藥村的村民?
藿小葉看不透彎彎繞繞,直接問帝則。帝則的答案是:“救回了命,救不回血脈,不屬于自家的後輩如何作為家族未來掌權者培養?”
救南承不難,廢掉血脈可活命,南家卻不願意這麼做。他們眼看着南承年複一年虛弱,甯願南承死掉,也堅守着秘密不洩露一絲一毫。
南家的算盤怎麼敲,藿小葉左右不了,就連造成魇丫頭重傷,村民們生病的罪魁禍首,也因南竹不見了,桃雲傻了,被迫斷掉線索。
黑雲的種種壞處,惹得藿小葉苦悶不已,此外,家裡事也排着隊的等着他。
藿小葉看了看在旁邊安安靜靜、沒有打擾家長說話的梧桐樹,他不了解梧桐多長時間能化形,化形之後是什麼樣,樹苗分不分男女,大娃是兒子還是女兒。
“這娃怎麼養?”他征求帝則的意見,自己隻養過藿香幼苗,沒養過覺醒自我意識的小崽。
帝則手指輕輕一彈,暖陽般的光芒落在梧桐樹上,梧桐樹的葉更綠了,花骨朵更豔了。
脆生生的聲音盡顯喜悅:“父親,最好了!”
藿小葉:“……”
有了陽光果然燦爛,不喊爹爹了,父親直接排到第一位。
當然,藿小葉不至于為這點兒小事置氣。小藥村的環境不足夠梧桐樹生長,雨水來自緣山,陽光亦然,爹爹給不出補品,娃讨好父親是必須的。
藿小葉盯着大娃滿頭的花骨朵:“這麼急着開花?”
小家夥也不怕營養差,枝丫和葉子那麼少,花骨朵那麼多,到底圖什麼?
聽到這話,梧桐樹無比歡樂:“開花花,等,凰凰!”
藿小葉樂了,梧桐花開鳳凰來。
之前那麼細的樹幹,居然就在盼着鳳凰,也不怕飛來一隻胖鳳凰,把樹枝踩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