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看着胤禛桌上還有一摞來自雲南的折子,便也催着胤禛:“近來事多,我陪你一起看,趕緊看完再想别的。”胤禛很聽話,取了胤祥的熟人,如今的雲南驿鹽道李衛的給他,叮囑道:“他要是說了什麼昏話,别包庇。”自己則拿起雲南巡撫楊明時的折子。
胤祥已是好久未見李衛,自年初送他離京去雲南上任。李衛是個幸運的人,遇到了胤祥,明明不識一字,捐了個官,憑靠才能混上了戶部郎中。不過也是他自己非凡,心裡全是正義之氣,不缺錢便也很多事都不怕了。在先皇時李衛憑小小郎中,彈劾了當時風頭正盛的誠親王允祉,堅稱允祉苛收銀兩,貪贓枉法,雖然為此一度遭到許多鎮壓,但由于太過堅持,還是鬧得滿朝皆知,最終讓皇上也隻能承認他是對的,罰了允祉好幾個月俸祿,嚴厲警告了。從此李衛名噪一時。胤祥與胤禛聽說後,便感此事大快人心,也覺這樣的小官能如此與其時正嚴重的腐敗問題相抗,可圈可點。後來又調查得此人原來并不識字,更以為有趣,所以胤祥便與他有了若有似無的聯系。胤禛登基後,在部署反貪的羅網時,也想起他,将他放到雲南,就沖他什麼都敢說,什麼都願意做,不缺錢,也不缺時間。
胤祥想起當初與李衛分别的場景也覺好笑,自己給他二百兩當盤纏,他硬是不要,自己隻好說是皇帝給的,他才收下了。胤祥怎會不知,李衛隻是隐約嫌少,欠王爺人情倒不如不要,可是胤祥什麼也不想要他報答,自己就是隻有這些多餘的錢,那時胤禛還沒空大量賞自己東西,也是無奈。胤祥這樣想着,翻看李衛所請的邊疆事:“竊臣於本年五月二十二日至雲南省會……臣自抵貴州地界。即聞傳頌總督(高其倬)賢名……今聞其緣事革職……臣何人斯焉。敢妄渎宸聰。但兵民士庶怆惶依戀。有不忍舍去之狀。若非平素愛戴情深。斷難及此……冒昧具奏……将督臣高其倬帶罪留任。則一二年間邊氓元氣。可以漸複……”胤祥算是有點明白了,胤禛為什麼會叮囑自己不要包庇的一句。這個李衛向來對誰都是有什麼說什麼,在地方甚至有點狂妄,胤禛一定是聯系地方情況,便推斷得出李衛折子裡必然會說些什麼不讓人滿意的地方。果然,李衛在為胤禛要辦的人說話。胤禛看到胤祥沒有繼續批,便知道一定真是為難了,主動側臉看向胤祥拿着的折子,很快就捕捉到李衛在折子中想要表達的主要意思,寬恕高其倬。胤禛直接拿過了胤祥的折子:“李衛人品不錯,就是什麼都愛管,不善辯人。”胤祥問:“為什麼要将高其倬革職來着?”胤禛解釋:“貪腐了一些,四月時上折,還稱允禵為大将軍王,我便将他革職留任了。”胤祥又問:“就這樣?”胤禛淡淡:“原則問題。誰現在還敢稱允禵為什麼大将軍王,還擡格寫。”胤祥倒也能理解胤禛對小事較真,管中窺豹的處事态度。于是胤祥也不再做無謂的勸,隻好奇看胤禛寫什麼,“羞不羞。這樣總督用不着你保留……都察院詳議具奏。”果然是嚴厲教訓的好笑話。胤祥無奈一笑,不管胤禛,幫着看另一折。
雲南巡撫臣楊名時說,“竊臣於康熙六十年正月,蒙聖祖仁皇帝實授為雲南巡撫,所有一切規禮銀臣一無收取。其銅廠之息、銅捐納之羨餘、季規羨米及諸陋弊俱行嚴絕。又向來運送兵米,折取腳價,深為民害。糧道輕赍銀兩一項,逐層扣尅,更為民累,臣俱嚴加禁革……”胤祥一邊看,一邊跟胤禛說:“楊名時倒是不錯,都不收禮,還挺考慮百姓生活的。”輪到胤禛無奈了,他不明白為何胤祥好像别人說什麼就信什麼,如果他當上皇帝自己不在可怎麼辦。胤禛便一邊看下一折,一邊跟胤祥說道:“那辛苦王子幫我批複他。”胤祥很乖地提筆等胤禛發話,胤禛摟着胤祥,慢慢說道:“凡直省督撫此等之奏,朕不但不谕,而且不覽。凡所取,任爾等為之。隻要還朕個“是好”二字。”胤祥一聽胤禛居然并不稱贊這樣所為,便有些反對似地道:“皇上你好嚴厲。”胤禛很從容解釋:“我心如明鏡,無需他裝好人,你知道,我素不喜歡,一眼就能讓人看出意圖來的人。”胤祥隻好一邊思考體會胤禛的意思,一邊繼續記胤禛接着說的内容:“朕并非着你們窮,況督撫羨餘豈可限以科則拘以繩墨。惟視良心……必使兵民溫飽。官弁豐足。督撫司道亦皆饒裕,乃朕之所願。設此數者有一不然,而爾督撫巨富,即朕不加譴責,其如昭昭湛湛……”胤祥記着記着,一下明白過來胤禛真正的意思,百姓富裕,官員才能富裕……便又問:“胤禛,你怎麼還教他們……,說的未免太真實直接。”胤禛吻了吻胤祥平平順滑的側臉:“傻瓜,你以為誰都像你不圖利,隻圖心安麼?”胤祥知道的,以前被其他兄弟坑害多次就知道的,隻是不知道胤禛還能對别人都說出來,于是佩服胤禛地寫下實話,接着幫胤禛補上了一句:“其是與否,自難逃朕之鑒照。不在此奏……”胤禛從身後輕輕捏住了胤祥的下巴,慢慢吻了起來:“胤祥,沒錯,我是鏡鑒,所以隻有在你面前,我才是幹幹淨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