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和胤祥到天黑了,才回到養心殿。一起沐浴完,胤禛隻能連夜看折,胤祥則休息着,在一旁畫着畫。
兩人貌似都安定下來,蘇培盛才敢向前向皇上回禀下午養心殿有人求見一事:“皇上,午後額驸李淑鳌攜女一同來宮向皇上請安,奴才按照皇上吩咐取緞九匹賞了其女。”胤祥用心并不專,腦子異常靈活地抓住了關鍵,李淑鳌女。李淑鳌不是大阿哥允褆的女婿麼,郡主康熙五十五年去世,這女兒至少也十多歲了,如此一想立馬問蘇培盛道:“他這女兒多大了?相貌如何?”胤禛看着弟弟方才仿佛若有所思,便也不着急讓蘇公公下去,就是盯着胤祥,看他能問出什麼來,沒想到是這話,便反問:“莫非王感興趣?”胤祥瞥了胤禛一眼并不反駁,而是看向蘇培盛命他回話,蘇公公倒是不敢在皇上面前不聽怡親王話,見皇上并不阻止,便誠實答:“回王爺,年約略十五六,長得是比較水靈。”蘇公公回得臉紅,畢竟這樣的話說出來貌似是向王爺議論女子,而且還當着皇上的面。胤祥瞪了瞪胤禛,對蘇培盛揮了揮手:“下去吧。”蘇培盛也敏銳覺得閣内空氣有些緊張,一聽怡親王吩咐,也不管皇上答不答應了,連忙退了出去。
蘇培盛退出去後,胤祥并不說話,還是認真描着自己的畫,隻是手下筆墨貌似變重了,仿佛要破壞原來的樣子,胤禛樂呵地看了一兩下,終于還是忍不住拿住了胤祥持筆的手:“王可别再下筆,不然白将我畫那麼好看了。”胤祥并未畫完,胤禛倒是一眼就看出來,胤祥畫的是自己,是從胤祥的眼裡看到的,拿着畫着胤祥的畫的自己,在紫薇樹下的草坪上,正回頭看向他。然而剛要勾勒衣擺線條,蘇培盛便來了,胤禛眼看着,胤祥準備反複描那本來細瘦漂亮的衣褶,不忍看到自己要一下子被毀了,這便連忙出手。“皇上難道不知道,上了年紀的自然不比年輕的好看,如此才是真實。”胤祥擡眼,帶着一點憤憤地暗諷胤禛。即便被胤祥擠出位置,胤禛還是堅強地貼靠上去,環過胤祥身體的手拿着胤祥那手的筆,牽引着胤祥慢慢畫,一邊道:“王懂這個道理,為何還要與那小姑娘置氣。”胤祥聽不懂胤禛的話,隻覺的胤禛還是在避重就輕,藏着掖着,便側過頭來,擡頭看向胤禛,直接道:“小姑娘自然是漂亮,這額驸看來是要送給皇上了呢,莫非九匹緞子就能買了?”胤祥的眼裡憤怒從一點點被他自己越說越多。
本來也不覺得是真事,是真事也不用生氣,但是不知為何,胤祥在胤禛面前總會多出許多脾氣,喜歡發作等着胤禛哄自己。但問題是,有時裝着裝着就變成真生氣了,這次就是這樣。胤禛知道胤祥的脾氣,也知道這樣的鬧自然有他的可愛之處,從來不讨厭,更是喜歡。熟悉久了,已是知道此刻王是真生氣了,這才開始做出着急的樣子忙摟着胤祥,停下畫筆,輕輕一吻那有點生氣的小臉:“我如你一般都沒見過這人,怎會買呢?你知我素不貪多,隻要最好的。”胤禛最善比較,總是将胤祥與所有人放在一起比,反複稱贊胤祥由内而外就是最好的。胤祥當然知道,于是聽胤禛又說了這樣一句,醋意初消,但還是反駁道:“你明明都知道今日她會進來,還提前準備好了賞賜,還未找我要過,你不是說幾個庫都我管,原來随便拿了東西我也可以不知道。”胤祥說完,又不看胤禛,就是要提筆塗抹自己的畫。
胤禛眼疾手快,将胤祥的手抓緊,一點不舍得自己的畫受損,當然更擔心的是,自己等下哄好了胤祥,如果畫不好了,胤祥又要難過怪自己。胤禛将胤祥手裡的筆奪了下來放好,接着将胤祥抱起放到自己懷裡,從後面緊緊環住,兩人的臉自然靠在一起。胤祥一開始還想掙紮,但大概是下午已是耗了許多氣力,終究難以敵擋地更陷進胤禛懷裡了。胤禛抱緊他,慢慢開導:“我的王子為我嫉妒,真是喜事。隻是,為了讓我王不那麼生氣,我還是要坦白從寬。”胤祥終于不再試圖抵抗,準備認真聽。胤禛也隻停頓地輕輕吻了下胤祥左臉很是不經意凸起的顴骨,才慢慢道:“王上次不是取回許多緞子,多出了約略二十匹,叫我找些無用的人賞了就好,懶得搬回去?”胤祥想起還真有此事,憤怒消散,愧意萌生,耳朵發紅。胤禛又含上了胤祥漸漸發紅的耳廓,接着叙述自己的冤情:“前日,這額驸求見的帖子傳進宮,亦是王允的,說的正是為謝恩将他女兒許配給某家子弟的事。”胤祥腦子一嗡,真的有這件事嗎,不是胤禛騙自己的?側頭看向胤禛,有些驚詫地懷疑着。胤禛知道胤祥一定是忘得幹淨,便開始幫他找忘記的原因:“大概是因為,王子那會兒着急想去金台,所以幫我看帖,批得着急,所以隻看了個封面,忽略了内容。”胤祥猛地想起,好像果真有此事,誰能想到這位額驸是要帶女兒來謝恩,真是奇怪多事,但還是懷疑胤禛地追問:“那皇上又是怎麼知道的?”胤禛從容解釋:“我自己賜的婚,能不知道麼。上次去見過大阿哥,看到他家旁的小間祠堂裡有郡主牌位覺得稀奇,後來就順便想起這位郡主還有個女兒。”胤祥無話可說,隻覺得又是自己丢人了,最後低頭鼓囊道:“好吧。”胤禛又吻了吻胤祥慚愧的側臉:“無事,乖,好好把畫畫完。”拿起那筆塞回胤祥手裡,誇到:“畫的真好看。”然後想起什麼似的補充道:“我發誓,幾個庫的鑰匙都在王那,我自己并沒有留鑰匙,不經過王允許,我是賞賜不了别人的。”胤祥羞地是快速低聲道:“知道了。”胤祥當然心裡也知道,從那次交泰殿許諾後,胤禛就将幾個庫的所有鑰匙都給了自己,自己确實藏了起來,并未告訴胤禛位置,為了賞賜個普通小女孩就要砸碎緞庫的門,料想也不是胤禛這麼實際的人幹的出來的。
剩下還有一條奏,稱下嫁科爾沁和碩額驸策旺多爾濟之郡主故。胤祥畫完畫,在一邊的桌上看到,便與胤禛說了一聲,幫着批下遣官緻祭。胤祥也算有些印象,但就是想不太起來這策旺多爾濟之郡主是誰,便問了胤禛一句,胤禛不知為何,倒是清楚:“裕親王保泰之女。”雖然郡主早逝是常事,聽多了心中也不甚波動,然而胤祥還是心下微微慨歎,王的女兒都要面對嫁與外部的安排,還不如大臣們的女兒,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聽胤禛這麼清晰地記得,便又問道:“為何皇上如此清楚?”胤禛便回:“近來有些郡主額驸要回京拜祭太後,多少都有些印象。這位應該是前月去世,他們的消息今日才送達罷了。”胤祥知道,如今天下到處有胤禛的人,天羅地網一般,沒想到的是,速度能這麼快,仿佛全國每個角落每時每刻都被盯着,還能迅速傳給胤禛最近的消息。胤祥都不禁再次感歎胤禛真是有太多自己還不能知道的,但也不準備了解,待他旁邊就好,便不至于被監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