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胤禛收到了年羹堯連上的三折,看多生累,前兩折還各批道:“是,還當察其約束之妥當否。”以及“好,這才是辦事出力。”但掃看第三折,見年羹堯說了一大堆廢話,終究還是理藩院管的事,不如先叫理藩院官員審審,于是簡單批下:“該部議奏。”便遞放在分發給内閣的那摞。才放下,胤禛又覺年羹堯這番舉動怕是不太安分,打箭爐那兒不如安排一些廢官去做,就再傳谕總理事務王大臣等,八旗外任廢官、有願在台站效力贖罪者,令其具呈,如果效力無誤、著議叙,也算暗示下理藩院管事的,可以從想贖罪的人裡挑些去。
胤禛堅持連看三個折子并不容易,但更大的緣由還是胤祥看到桌上的烏玉香筒上的刻紋不太幹淨,非乘轎送去造辦處收拾了。
等了半日,胤祥可算回來了,帶着前些日拿去裱的幾張匾:隆科多的“世笃忠貞”,年羹堯的“青天白日”,馬齊的“朝之隽老”,以及每人一對的“樂事天家惟孝友,乃心王室在忠勤”。胤禛看了,抱着答謝了怡親王,接着問道:“王弟的呢?”胤祥說:“沒做。”胤禛不同意:“不行,去裱起來,挂在養心殿也好。”說着就吩咐旁邊人。胤祥自信道:“上次皇上給我寫的,我已帶回府了。”胤禛還是堅持,走到書桌旁,提筆重寫,而後傳谕總管太監去做,“賜怡親王禦筆匾一面,對一副。”胤祥無奈接道:“隻有怡親王,不公平,其他王爺也很勉勵的,跟皇上連着禦門聽政了兩日。”胤禛看着胤祥認真的表情,隻好當作練書法,縱容道:“那給莊親王、果郡王再寫一面。”胤祥好像還不滿意,繼續道:“還有皇子師傅禦使朱轼,樂師李統中,總管張起麟。”胤禛擡頭,微微皺眉:“王子是要累壞我?這樣你的福氣可沒了。”胤祥笑着對:“無事,福氣多留給皇上。哥哥字好,多練些也是好的。”胤禛溫柔把胤祥拉到身前:“那朕要抱着寫。”沒等胤祥答應,直接問到:“說吧,怡親王,各寫什麼?”胤祥感覺被胤禛抱得也掙紮不去,隻好有點别扭地答道:“莊親王:聰達恭勤。”胤禛一邊寫着,随口反對到:“王子怎麼能騙人呢,允祿那麼笨,也素來懶惰。”胤祥往後靠了靠:“恭敬與通達總有吧。前幾日我吓了吓他,聊以安慰。”胤禛點頭答應下。還算安分地寫完,又掀開一張新紙問:“果郡王呢?”胤祥笑笑:“悅教詩禮。”胤禛同意,“允禮是知禮的。”
寫罷牌匾,胤禛思索道:“張起麟就不用了吧,賜把扇。”說完輕輕咬了胤祥脖頸一下,胤祥吓得縮了縮,立馬回:“好。”胤禛滿意,又問到:“李統中是誰?”胤祥垂眉,躲閃不看胤禛,“就是秦淮河上吹着蕭來送船的。”胤禛恍然:“哦,那是可以賞一個,就‘春秋多佳日,山水有清音’罷?”胤祥還算慶幸胤禛沒有說什麼别的,點點頭,看着胤禛一筆一畫寫。終于寫完,胤禛坐回了靠椅上,胤祥以為自己可以退場了,誰知被胤禛拽着一起坐下下去。
胤禛抱着胤祥,将筆遞給他,打開新的一面紙,低聲要求道:“怡親王也幫朕賜一副吧。”胤祥有些羞,已是接過筆,小聲問:“給誰?”胤禛道:“太監鄭愛貴。”胤祥回頭:“嗯?”胤禛從容道:“那日的秋千,他裝的。”胤祥一下子把筆丢在硯上,準備起身離去,隻是注意到墨汁濺在一旁剛帶回來的瑪瑙梧桐筆觇上,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就被胤禛拉着坐回了他腿上:“王子就不能幫朕?”胤祥被箍着走不開,知道不寫是不行了,放棄掙紮地拿起了筆:“說吧,寫什麼。”胤禛淡淡低聲開口:“盡漏稀聞高閣報……天顔有喜近臣知。”胤祥拿着筆,并不太樂意動,胤禛安慰地鼓勵着:“我突發奇想的詩不好麼?”胤祥知道自己哥哥确實不愛寫詩,能吟上一句是個稀罕事,于是順從地仔細寫下了胤禛所念的詩。才放下筆,胤禛贊賞一吻,摟着胤祥幸福誇道,“王子的字真是和人一樣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