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了,瀛台蟲聲新透,蛙聲起伏,裹在暑熱裡,萦繞在香扆附近。看胤禛将書放下了,胤祥盡量自然地問道:“哥哥,我去睡了?”胤禛的手還放在書上,隻是靜靜地看向胤祥,沒有說話。胤祥倒是被看得有點心虛,主動開口道:“早上不是說好了麼?”胤禛反問:“說好什麼了?”胤祥有些撒嬌地拉着胤禛道:“哥哥不是答應我睡绮思樓……”接着弱弱補上一句:“你睡藻韻樓。”胤禛仿佛恍然大悟,“哦,我當時好像沒同意,隻覺得你說得有道理。”胤祥馬上收起了笑臉,打了胤禛一下:“皇帝怎麼能耍賴呢。”胤禛表示很無辜:“我确實沒答應王子。”看着胤祥臉上真的有點失落的樣子,伸手摸了摸胤祥的頭道:“但是現在答應了。”胤祥的臉又亮了,心也放下了,胤禛果然還是很理解自己心意的。
但話音剛落,胤禛就将胤祥推倒在暖閣的榻上,胤祥感到不妙,難道胤禛要在這裡……胤禛的臉已在自己咫尺處,冷靜得有點吓人,胤祥閉上了眼睛,想着反正搏不過,放棄的念頭肆無忌憚地挑戰着脆弱的理性。下一刻,卻隻感到胤禛溫溫的唇克制地貼在了自己唇上,胤祥睜開了眼睛,見胤禛輕笑着說了一聲:“那王子好夢了。”接着一手繞過胤祥頸下,抱着他坐了起來。胤禛很是留戀地松了懷抱,牽着對方往绮思樓去:“我送你回去就走。”胤祥很感動,開始有點不舍,感覺自己也沒必要這樣為難彼此,心裡糾結起來,再一擡頭已到了绮思樓的卧房門口。
胤禛幫着推開門,回頭看夜色中,那張小臉露出了深深思索的樣子,胤禛不覺一笑,又平淡說道:“王子,好好睡,我就不進去了,明日見。”說着松開了胤祥的手。胤祥半推半就地獨自走進卧房,突然有些下定決心,想着還是算了吧,正打算叫住胤禛時,一看對方已經背朝自己走得有點遠了。胤祥更失落了,胤禛竟然都不掙紮一下,就這麼頭也不回地走了。胤祥郁悶了起來,胤禛的影子還沒有消失,就将門一下子關上,好像是故意撞出聲音給胤禛聽。
胤祥走到榻邊,見自己的榻正是上月在團城用的五山珍玉榻,心裡更難過了,隻好随意地脫掉身外的袍子,躺下去就睡。今夜沒那麼好睡,胤祥覺得這個榻就是不舒服,說什麼可以更涼爽,倒又冰又硬,攪得自己睡不着。胤祥翻來覆去,還是想着,胤禛沒那麼簡單,說不定會半夜撬門過來。于是一邊輾轉反側,一邊又在奇怪地等待着什麼。
這夜睡得始終不穩,胤禛終究還是沒來。天色大亮,胤祥睜開眼,覺得自己又回到當初奔波于宮裡與王府之間的時候。明明是自己選的,怎麼又有這麼多對胤禛的怨怪,怪他不來。正想着,門響了,胤祥立馬坐了起來。門外傳來蘇培盛的聲音:“王爺醒了?”大概是翻身的聲音實在太明顯,讓蘇培盛聽見了,胤祥若無其事地回道:“嗯,打水送進來,本王要洗漱。”蘇公公答應了,過了好一會兒,門被打開。胤祥以為蘇培盛應該是去告訴胤禛自己醒了,然而進來的還是隻有蘇培盛,胤祥更失落了,但不經意似地問了一句:“皇上呢?”蘇培盛恭敬道:“皇上昨日睡得早,寅時就去禦門聽政了,命奴才在這服侍您。”胤祥壓住心裡的不滿,胤禛倒是睡得好,接着故作疑問:“昨日不是才去過?”蘇公公小心地回:“皇上說了,要聽王爺的話,不論寒暑,盡量多去。”胤祥心中微微有火,心道,這個時候倒是聽話了,面上隻是略有酸意地道:“皇上勤政。”
用了點早膳,出了绮思樓,蘇培盛說八音克諧那邊夏花開得正好,胤祥便百無聊賴地去了那頭,逛了起來。逛到胤禛昨日說的帶籬的三間小房,又在八音克諧回廊走了走,看着外面烈日炎炎,胤祥倒是隐隐生出對胤禛的擔心來,心道,不就是沒和自己一起睡麼,至于這樣勤勉地折騰自己麼。心中又放下了好些對胤禛的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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