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都不明白,你什麼都不知道!身為逼迫神官的人……你又有什麼資格讓她不要忘記、又怎麼能……讓我……啊啊……我究竟……忘記了什麼……
“你在看哪裡啊!卡瑪佐茨!——冥鏡寶典!!”
這時候,尼托克麗絲召喚的幽魂沖了過來,一瞬間,卡瑪佐茨找到了自己問題的答案。忘記了效忠于自己,向自己寄以希望的人民。他們每一個,都獻祭出了心髒,那場舉國上下都參與的,米克特蘭最大的祭祀,卡恩的人民創造了這米克特蘭的第一個‘神’。
為什麼要這麼做?卡恩的人們想要拯救的也許并非那王國本身,而是這個星球,這個米克特蘭。當他們獻出心髒時,相信的是當創造出這第一個神之後,米克特蘭的災難會被消除,然後,在遙遠的、遙遠的他們無法抵達的未來,一定還會有另一個與卡恩王國類似的民族崛起,亦或者,隻要米克特蘭還存在,那麼這場犧牲了所有人的愚蠢祭祀,就并不是沒有任何意義。
然而卡瑪佐茨不理解。也許是因為他忘了吧。他本已經不在乎了。什麼也不在乎了。600萬年的時間能夠磨滅一切。曾經主持祭祀的神官的面孔,曾經簇擁在自己身邊的人民的聲音,啊啊……應該記得的,可是全都忘記了,也就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卡瑪佐茨成為了神,麻木不仁的,絕不會對人類的生死有所悲喜的神。是這地下世界唯一的噩夢。
白色幽魂的聲音聽上去如此的熟悉,這并非卡恩王國戰士們的聲音,而是來自泛人類史,某個悠遠的國度效忠于他們純潔無暇女王的人民的聲音。多麼相似啊,如果自己還記得卡恩人們的聲音的話,它們聽上去一定一模一樣吧。
果然,尼托克麗絲也是個讓人分心的女人。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打得敗自己?!什麼都沒能放棄,什麼都沒能忘記的人,到底要怎麼打敗已經一無所有的‘神’?!!
立香靠在一塊石頭上,她的視線很模糊,也發不出什麼聲音來。大家都在和卡瑪佐茨戰鬥,隐約間聽到達·芬奇和茉莉分析的聲音。混雜了1億靈基,全體國民獻祭了心髒,誕生于異聞帶的唯一的神話,卡瑪佐茨,人類惡·忘卻,Beast I : L……
恍惚間,似乎有什麼東西侵入了立香的意識,将卡瑪佐茨的過去一股腦的全都傾訴給了立香。很多年以前,米克特蘭的第一個人造太陽熄滅了,迪諾斯無法存活,陷入了沉睡。在此期間,哺乳類卻崛起進化成為了人類,卡恩王國就此誕生。在10萬年的時光裡,他們依靠地熱作為能源發展,擁有了高超的科技和璀璨的文明——直到ORT蘇醒了。
為了保護家園,為了保護米克特蘭,卡恩王國的戰士們傾盡一切抵抗,将ORT逼入了最底層。而為了真正打敗這毀滅一切的怪物,他們還需要獻上他們最珍貴的,也是僅存的東西。
最後,卡瑪佐茨成為了不老不死的神,他擊敗了ORT,他拯救了國家,拯救了米克特蘭,甚至,ORT的心髒成為了米克特蘭新的太陽。然而……卡恩王國,也已經僅剩他一人。
他一定想要死去吧,他一定痛不欲生吧,他想要拯救的東西已經全都不在了,這空無一人的地下世界,就算重新擁有了太陽也宛若人間地獄。唯有忘記,唯有忘記一切,才能……不至于想要死去。
原來如此,與為了償還罪孽而選擇自盡的尼托克麗絲不同,卡瑪佐茨不能死。埃及的曆史會伴随着泛人類史的發展被流傳下去,尼托克麗絲成為了天空的女王,她銘記着她的人民的同時也被她的人民世世代代銘記着。可卡瑪佐茨……他不僅沒有了人民,甚至如果他死了,在這個異聞帶,就再也沒有人知道關于‘人類’的一切。那時的卡恩王國,那時所有人民傾盡全部所拯救的東西,才是真正的消失了。
所以不能死。隻能忘記。隻能變成……忘卻的怪獸。
“等等……卡瑪佐茨……”我明白了,我知道你為何想要拯救我……為何想要讓故事流傳下去,可我……我那被放逐了的人生,遠比不上你的卡恩王國。我不值得你這麼做,所以、不要這樣!不要拿這種事當借口就去尋死啊你這家夥!!
立香覺得自己暈過去了幾分鐘,這幾分鐘對于從者的戰鬥來說足以分出勝負。她的視線還是很模糊,心髒的機能變高之後,召喚出劍舞魔神讓王牙的輸出反而也變得更高了,這導緻她比之前還要再虛弱幾分。
她努力的想要看清現在的戰局,手上本應失效的令咒不知怎麼開始變得炙熱,尼托克麗絲的聲音為什麼如此冷酷?眼前出現了黑色的有着胡狼頭顱的死神的影子,他的手中拿着一支天平。鑲嵌着王牙的自己的心髒就放在那上面。
“你是否純潔無辜?人類最後的召喚師。你的心髒是否比羽毛還要輕?”
不,它承擔了所有特異點、異聞帶人們的絕望與苦難,還帶着所有抱着遺憾而死的人的怨恨,它一定非常非常沉重……比任何東西都要重。
“你說得對。這就是你所要承受的,所有罪孽。”
死神做出了宣判,立香立即感覺到了強烈的痛苦從心髒處傳來,她眼前一黑,耳邊聽到了奧伯龍的聲音,可是卻聽不清他在說什麼,這痛苦很快就淹沒了她的理智,她聽到了很多聲音,像是被消滅了的異聞帶最後的慘叫,她又什麼都聽不見,像是被無故牽連而消失的異聞帶人們絕望的沉默。
她眼前漆黑的一片中,似乎出現了卡恩人民向自己的王獻上心髒的場景,然後又是在風暴停止陽光照射的莫斯科傾聽薩列裡彈奏鋼琴的雅嘎們,接着還有很多很多……人們的期待,人們的絕望,人們的控訴,人們的不幸……
是如此沉重。
就在立香要被這沉重徹底壓垮的瞬間,卡瑪佐茨沖了進來,他似乎能将那黑暗撕碎一般,那怪物的雙目充滿了悲傷和憤怒,利爪擊碎了無數這些沉重的惡意,可是當他想要靠近立香時,卻聽到了那胡狼死神的宣判:“卡瑪佐茨,你不被允許忘記!看清楚吧,這是她那貧弱的雙臂所能拯救的所有人,聽清楚吧,這是被她拯救(殺死)之人殘留的悲怨!這也是你的罪,承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