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畢業回鄉。
那女人已經上吊死了。
鄰居老人談起她,他才恍然道:“她沒有瘋,隻是得了産後抑郁症。”
老人不解地瞅着他。
他妄圖跟老人解釋清楚:“她隻是得了一種很常見的精神疾病。”
“那不就得瘋病嘞。”老人操着家鄉音。
“不,不一樣,能治好的。隻要家人陪在她身邊好好開解——”
“是瘋病嘞!真沒得治。你克外面打聽。”
文青不能說服一個固執的老人,何況那女人已經去世了。他放棄了。老媽正好大聲喊他回家吃飯。
聽說那女人的孩子雖然學習成績很好,但經常在學校裡打架。
後來那家人受不了流言蜚語,搬走了。
文青一直是父母心中的驕傲。
考上了大學。
當時,父母對大學生的認知停留在某階段,覺得大學生畢業就包分配,會有一個鐵飯碗工作,工資高,将來成就不低。
實際上,那種紅利早就随着時光消逝沒了。
現在的大學生遍地走,不吃香。
工廠招工隻要初中畢業的人,卻不要大學生。大學生難管理。
他第一個工作普普通通。
幹了幾年就跑路了。
然後悶在出租屋裡當起了網絡作者。
文青挖着西瓜,這西瓜品相很好,脆甜,沒有瓜籽。
忽然樓上就有了動靜。
——争吵聲。
男孩子聲音沙沙的,處于變聲期。
他聽了一下,聽到跟“錢”有關。
原來是弟弟在問姐姐要錢。
他沒聽到姐姐的聲音,回憶起那天晚上見到的女孩,很内向膽怯,說話聲音溫溫柔柔的。
後來,天花闆咕隆咕隆想,好像打起來了。
有些難以置信,他以為女孩很快就會妥協的。竟然有了反抗精神。這種被長期家暴的人,其實内心很自卑無助,隻會壓抑,逆來順受,如果她反抗了,那代表她被逼到了絕境。
忽然,樓上變得靜悄悄的。
文青窩在電腦椅上,含着西瓜,沒有嚼,豎起耳朵專心地聽。
被長期家暴的人,她的首次反抗,另一方是不會當一回事的,開始會驚訝,接着很憤怒,心裡動向大概是:你竟然敢反抗我?
然後迎來變本加厲的暴打。
但不要緊,隻要走出了第一步,接下來的路就好走多了。
又有聲音了!
是陌生男孩的聲音。
他很激動地喊着什麼,可惜口齒不清,語速又快,文青聽不太清楚。
感覺有個詞跟“殺人”很像。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了。
說話聲降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很奇怪的動靜。
文青擰眉思考,發現那跟拖着一麻袋西瓜的摩擦聲音很像。
又過了一會兒,響起砰砰砰的砍骨頭的聲音。
文青:“……”
不、不是吧。
真的、真的殺人了?
他放下西瓜,去洗把臉冷靜一下。打開水龍頭,紅色的血水嘩啦嘩啦,很快染紅了洗手池。
他深呼吸,閉眼,睜眼。
“幻覺,我看到的是幻覺。”
他捧起紅色的水,撲在臉上。
他擡頭,看着鏡子,裡面臉紅紅的。文青對着鏡子裡的自己微笑。
“砰砰砰!”
樓上的聲音更響亮了。
應該說,站在同位置下的浴室,能聽得更清晰。
他仰頭,仿佛能看到一臉猙獰的男孩揮舞着菜刀。
“幻聽,這肯定是幻聽吧!怎麼會有那麼蠢的人在這種很不隔音的樓房裡殺人分屍呢?”
他問鏡子裡的人:“對吧?”
鏡子裡的人滿臉鮮血,流個不停。白T恤變成紅T恤。
文青終于暈了過去。
他有多久沒好好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