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償所願心難喜
武當山頂一片的兵荒馬亂,衆弟子平素見師父無論遇到甚麼疑難驚險大事,始終泰然自若,但這一次雙手竟然微微發顫,眼神中流露出惶惑之色。
半響,張翠山悠悠醒轉,叫道:“師父,七弟沖動,去追那幾個害三哥的人,弟子擔心三哥,沒能攔住他……”
宋遠橋一驚,心道就以三弟的功夫都重傷至此,可見這敵人堪稱強敵,莫聲谷孤身一人追敵,隻怕危險,不由得又是擔心又是氣惱道,“七弟糊塗,二弟四弟,你們快去把七弟找回來。”
張翠山心中悲痛,見二哥四哥答應一聲,飛速下山而去,心中擔憂稍稍緩解,再看三哥,雙目緊閉,臉如金紙,神色甚是可怖,又驚又痛又怕,忍不住低聲顫抖着問道:“師父,三哥還能救麼?”
張三豐不答,半響,方道:“翠山,世上誰人不死?”
正當此時,隻聽得一陣腳步聲響,有道童來報,臨安府龍門镖局的人來了。
張翠山想起重傷的三哥,怒急之下就要出手傷人,幸得宋遠橋理智尚在,厲聲喝止,詢問事由。
張翠山狠狠瞪過去一眼,才将龍門镖局如何受托護送俞岱岩來武當山、卻給六個歹人冒名接去之事說了,“……我和七弟一聽此事,就急忙追了過去,半路卻遇一女子正同一道人和一瘦子打鬥,我和七弟正欲上前幫忙,那女子忽叫‘先往前去救俞三俠!’,那兩人見我和七弟過來,恐怕不敵,轉身就走,那女子也趁機脫身……我和七弟隻能急忙往前追趕,就隻看見三哥倒在地上,還有四人圍着他,适才那與女子打鬥了兩人招呼了一聲,六人就騎馬跑了。七弟一見三哥傷的如此重,就追了過去,我喊也喊不住,三哥這邊又生命垂危……”
他說到此處,幾乎忍不住眼中熱淚,語氣哽咽難言。
旁人聽這經過尚不覺得什麼,隻覺得敵人太過兇狠,事情又實在突然,可瑤光聽了,卻覺得愧疚難當,記得原著裡的确有這麼一段殷素素暗中跟随镖局保護俞岱岩,甚至還和那幾個重傷俞岱岩的人交上了手,但是,張翠山卻是遲了一步,沒有看到她,之後調查俞岱岩受傷一事才與她相識。
這次因為瑤光‘胡鬧’的緣故,張翠山下山已經被原著裡下山早上了那麼幾步,卻沒想到依舊差了那麼一步,沒能救回俞岱岩。而且,這次跟随下山的還有莫聲谷,誰知,莫聲谷居然沖動的追了上去,這讓瑤光心中更加擔心,萬一不僅沒有救回俞三俠,改變命運不成,反而害了莫七俠,這可該如何是好?
他心中滿是驚惶,盡管是成年人的靈魂,但奈何他現在還是幼童的身子,屢受驚吓,又哭了那麼一場,如今又見俞岱岩重傷,心中愧疚傷痛,竟隐隐有了支撐不住的感覺。
宋遠橋不愧是武當現任掌門,在大家都一團亂的時候,還冷靜理智的吩咐下去,将龍門镖局的人一一安排好,雖說話聲音平平淡淡,卻有一股子威嚴讓人無法抗拒。
這時大廳中一片寂靜,隻聽得張三豐沉重的噴氣和吸氣之聲,又見他頭頂熱氣缭繞,猶似蒸籠一般。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突然俞岱岩“啊”的一聲大叫……
張三豐緩緩的道:“翠山、梨亭,你們擡岱岩進房休息。”
兩人擡了俞岱岩回房,又轉回來,殷梨亭含淚問道:“師父,三哥沒事了嗎?”
張三豐歎了一口長氣,隔了半晌,才道:“他能否保全性命,要一個月後方能分曉,但手足筋斷骨折,終是無法再續。幸好翠山、聲谷去的及時,那賊子怕是沒來得及,給岱岩還留了條左臂未斷,但其他的,這一生隻怕……”說着凄然搖頭。
殷梨亭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瑤光見此,也再難忍住,不禁低聲啼哭起來。
“若是适才聽瑤光的話,我早些下山接三哥就好了……”殷梨亭哽咽着說道。
瑤光也拼命搖頭,“不怪六師叔祖,我要是再早一點鬧就好了,三師叔祖就不會傷這麼重了。”
“時也,命也,運也。”張三豐搖頭,他活了大把年歲,自然不像兩人一樣自怨自艾,瑤光的行為雖然可疑,但他自信自己看人眼光不會有錯,這孩子一派擔心的赤誠神色,隻怕真是心血來潮,亦或者是老天借他示警,隻不過岱岩命中注定此一劫,雖說有老天示警,但也沒能躲過。
此事,原就怪不得他人。
瑤光又怕又愧疚又擔心,一邊流淚,一邊不時望向紫霄殿外。
總算,聽見一陣腳步聲,就見俞蓮舟、張松溪和莫聲谷平安歸來,三人一進來就問道:“師父,三哥無恙否?”
張三豐垂目不語,殷梨亭淚流不止,宋遠橋低聲歎氣道:“還要再看看。”
小瑤光哭道:“七師叔祖,你吓死我了,怎麼就追過去,萬一也受傷了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