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一群人笑作一團。
七點,太陽已漸西沉。
在譚鏡亦的帶領下,一行人最終在一家燒烤大排檔前落了腳。
祝芙還是第一次見到海邊亮起燈火的模樣,沒忍住掏出手機,想要拍些照片給戚燕看。
連綿的山影下托起一頂頂白色帳篷,低矮的灌叢間點綴着不知名的小花,海風拂過,椰林偶爾發出細碎的聲響。
啪。
按下快門的瞬間,頭頂忽然亮起了無數盞黃色小燈。随之而來湧入鼻尖的,是烤肉的香氣。
唔。
好像是有點餓了呢。
祝芙摸摸肚子,遊蕩着回到座位。
譚鏡亦她們正在點餐。
“來來來,小芙,快過來看看還想吃啥?”譚鏡亦見她晃回來,拉着她坐下來。
塗着煙熏妝的女孩叫康如,見祝芙過來,連忙搬着凳子坐到她身邊,悄聲開口:“诶诶,小芙,你是2月幾号呀?”
“21号。”祝芙乖乖答。
康如這才松口氣:“噢噢,那你比我大不了幾天嘛,我是3月1号,嘿嘿。”
誰知話音才落,就聽對面寸頭女生悠悠開口:“大一天也是大哦~”
“啊啊啊,羅鸢你閉嘴!我說話這麼小聲了你怎麼還聽得見!”
“哦,不好意思,略懂一點點唇語哈。”
“哼,讨厭!”
看着兩人鬥嘴,祝芙忽然覺得有些溫馨。
她從小在城市長大,戚燕又對她看得緊,小時候幾乎沒有跟樓裡小朋友一起玩的機會。後來進入學校後也是,上下學戚燕和祝修明輪流車接車送,同學間的課外活動也幾乎成了不可能。
雖然一直以來,父母和親人的愛護已經足夠讓她感到快樂和滿足,然而看到一群好友熱熱鬧鬧聚在一起打鬧鬥嘴,祝芙還是會從心裡覺得有些羨慕。
“真是溫室裡的花朵啊……”
忽然間,祁野逸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溫室裡的花朵……
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見她似乎有些失神,譚鏡亦忽然拍拍她的肩膀,玻璃杯怼到她唇邊:“嘗嘗。”
祝芙懵懵看向她,下意識張嘴。
帶着澀意的味道在舌尖滾了滾,又涼又苦。祝芙皺起小臉,對上譚鏡亦一雙含笑的眼睛,隻得皺着眉咽下去。
“嗚,這是什麼呀?”她低頭就要去看。
譚鏡亦卻将杯子拿開,放回自己桌前:“啤酒。”
原來這就是啤酒嗎?
祝芙咂了咂嘴,唇齒間隐約還有一點點苦澀的味道。
她還以為有多好喝呢!
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喜歡……
譚鏡亦見她一直盯着酒杯,以為她還想喝,又是将杯子往自己那邊收了收,笑得狡黠:“乖小孩可不能喝酒喲。”
祝芙:“……”
說話間,服務員端着鐵盤走了過來。
濃郁的香氣瞬間在塑料桌前升騰,看着滿滿當當的餐盤,祝芙咽了咽口水。
幾個女孩子看着瘦,卻都是吃家子,排練了一下午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等到終于上了餐,便也不顧什麼形象了,拿起來就吃。
祝芙倒是第一次跟人這麼在街邊撸串,心裡又是新奇又是興奮,接過康如遞過來的烤蝦,低頭咬了一口。
椒鹽味在唇邊四散,入口便是酥脆的外殼,蝦肉嫩滑彈韌,于齒間迸起汁水,甘甜中帶着一絲鹹鮮。
“唔!好好吃呀!”祝芙晃着手裡的半串蝦,沖康如伸出大拇指。
“是吧是吧!我第一次吃的時候真覺得好吃到哭!!!”
“嗯嗯嗯!真的好好吃!”
兩人說着就要碰杯。
杯子裡的飲料不知何時已經喝完,祝芙見手邊放着粉色的瓶子,想也沒想便倒了進去。
唔,是她喜歡的桃子味。
可是這桃子味又有些怪怪的,好像有點苦。
康如杯子裡是滿滿當當的啤酒,兩人對着喝,沒一會見了底。祝芙見她一直跟自己碰杯,也不好意思拒絕,就跟着一起喝。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越喝越上頭,沒一會兒喝得滿面紅光。
祝芙覺得自己的頭好像悶悶的,又有點暈,臉頰也像火燒似的,特别燙。
她盯着眼前快要見底的玻璃杯看呀看,忽然發現桌子上的東西好像都變得成雙成對了。
譚鏡亦原本正在跟羅鸢她們聊天,也沒瞅着邊上這倆小的。談話間隙,視線才偶然間掃過來。
隻見祝芙正歪着腦袋跟桌上的玻璃杯說話。
“咦?明明有兩個,為什麼我隻能抓住一個呢?”
“難道……你想跟我玩捉迷藏嗎?”
“杯子也喜歡玩捉迷藏?”
“那好吧!那我蒙住眼睛,一會你可别耍賴呀……”
這是……醉了?
譚鏡亦看看自己手邊的啤酒杯,嗯?也沒喝啤酒啊。
砰。
一聲巨響。
康如腦門着地,栽到了桌子上。
譚鏡亦視線穿過兩人之間,忽然看到了桌上那瓶快要空瓶的RIO。
……她好像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祝芙捂着眼睛,才數到三十七,忽覺手背涼涼的,有什麼東西覆了上來。
“你,你是誰啊,我在跟杯子玩捉迷藏,為什麼扒我的手!是不是想讓我犯規輸掉比賽啊!”
她這麼說着,身子掙紮着往一邊躲,結果不小心撞到了一旁倒着的康如。
“呃——”
康如被她這麼一撞,悶哼一聲,腦袋忽然直直歪向一側,剛好這時候祝芙松開了手。
祝芙見康如倒在桌上,腦門兒上一個巨大的紅印子,忽然小臉一耷,癟嘴哭起來:
“嗚嗚嗚,你,你怎麼了!你怎麼一動不動呀康如!”
譚鏡亦:???
桌上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半天,誰也沒鬧清這是演的哪出。
譚鏡亦見祝芙哭得傷心,大有孟姜女哭長城的氣勢,伸手就要去拉她,誰知還沒摸到她的胳膊,康如突然睜開眼睛,腦袋直直從桌上擡起,看向祝芙。
一陣夜風吹過,譚鏡亦忽然覺得背後涼涼的,手臂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誰知下一秒,兩人抱在一起,齊聲大哭。
哭聲一丈更比一丈高,倆人一聲更比一聲痛。
譚鏡亦隻覺自己腦門兒飄過三個字:造孽啊。
不是,這倆人幹啥呢?
她伸手過去,試圖将兩人分開。誰知外界幹預反倒成了阻力,倆人抱得是越來越緊,哭得也是越來越痛。
周圍攏共零散坐着幾桌人,聞聲齊齊看了過來。
譚鏡亦頭皮發炸,太陽穴砰砰砰直跳。
這下好了,醉成這樣,一會兒可怎麼回去啊。
這麼想着,她索性也開始擺爛,手臂一撐,放在了桌子上。
譚鏡亦托着下巴正盯着茫茫夜色放空,忽然,視線裡閃過一抹熟悉的身影。
笑意爬上臉頰,隻見她拍了拍手,徑直起身朝那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