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如果她能像媽媽當時照顧自己一樣,關心他,是不是他心裡會好受一點呢?
他當時看起來真的很難過。
祝芙将覆在祁野逸下巴上的手挪了挪,四指微攏,貼上他側臉,又覺得不放心似的,另一隻手也上陣,将他整張臉攏起來,确認疹子正消褪後,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祁野逸被她“捏”着臉頰,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待他終于意識到什麼時,就看到祝芙眼睫彎彎,正露出一小排牙齒沖他甜笑。
“惬意,你好可愛哦。”她說。
祁野逸噎住,半句話梗在喉間滾了滾,終是咽下。
頸後灼熱感更盛,連帶着脊背也生出一層薄汗。
他不會又開始發燒了吧?
怎麼一直出汗。
哼,就會弄些糖衣炮彈的把戲。
以為他會吃這一套嗎?
祁野逸迅速拍掉她的手,起身就往客廳走。
或許是彎腰彎得有些久了,猛然直起身時突覺後腰一僵,竟險些踉跄。
祁野逸快步走到客廳,打開冰箱拿起一瓶冰水,剛想擰開,就被人跳着腳奪走了。
是的,跳了一下。
勁兒還用得挺巧,輕輕松松就從他手裡擄走了。
祁野逸斜靠着冰箱門,目光沉沉,也不說話,那眼神好像在說:
你是兔子嗎?
祝芙認真地讀取了一下他的眼神,确認他好像并沒有領情之後,小聲咕哝着開口:“你都生病了……就不要喝涼水了。”
兔子耷拉着耳朵,語調下垂,明顯是有些失落。
祁野逸盯着她看了幾秒,輕歎一口氣,突然上前一步,拍拍她腦袋。
“知道了。”
說完,就要往地下室走。
兔子耳朵重新支棱起來,祝芙跟上去,從客廳走到屋外,又穿過院子,最終停在樓梯口。
“你不去睡覺,跟着我做什麼?”
他堵在門口,聲音仍有些啞,掀起眼皮瞅她。
“呃……”祝芙絞起眉毛,小臉皺成一團。
這該怎麼說呢?
其實她還想着另一件事。
“說。”
“你……”
她閉了下眼睛,鐵了心打定主意似的——越過祁野逸,跑下了樓梯。
一次兩次的,倒是愈發熟練起來了。
祁野逸摸摸鼻子,倒也沒說什麼,跟着下了樓梯。
祝芙倚在畫室門口,垂頭耷眼,看起來有些喪氣,見祁野逸過來,身軀一震,很識趣地閃到一邊。
祁野逸瞥她一眼,默默打開門。
身後沒什麼動靜。
“你不進來?”
他一隻腳邁進畫室,見祝芙仍靠在牆邊,于是露出半邊腦袋,看向她。
話說出口,語調懶散,竟帶了些笑意。
他不知道她這是又打什麼主意,但很顯然,她挺糾結。
他表示喜聞樂見。
“嗚。”
祝芙看向他,突然又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哼哼半天也沒哼出個所以然。
祁野逸倒顯得很有耐心,也不催她,隻将門徹底推開,默默走了進去。
祝芙跟上去。
像個小尾巴。
祁野逸心裡想笑,猜測着她到底什麼時候會開口,結果下一秒就見祝芙徑直跑到了魚缸前。
很好,短時間内肯定想不起來了。
據他這幾天觀察來看,這姑娘腦子裡頂多隻能存一件事,再多了就得把前面的事清掉。
現在她被魚缸吸引了,估計一時半會是想不起來别的了。
祝芙蹲在魚缸前盯着緩緩遊動的小魚,沒一會,開始神遊天外。
她糾結的事兒其實很簡單,隻是因為心裡實在有些過意不去,因此很難開口。
要不算了,改天她自己送過去好了,反正也是自己答應要打印了送過去的。
啊啊啊啊啊啊可是她不想再爬山了!
簡直是太痛苦了,下山的時候她覺得自己仿佛安了兩條假肢。
她思想鬥争了一會,懶惰擊敗了臉面,終于轉過身。
結果剛要開口,就看見祁野逸脫下了長袖。
“你你你——你在幹嘛!”她迅速捂住眼睛,慌亂轉回去。
“哦。”
祁野逸背對她,抓起椅背上的T恤,平靜地套上,語氣淡定得很:
“換衣服。”
“流氓!”
嗯?
流氓本人有點懵。
他環顧四周,最終目光落在祝芙身上,那意思好像在說,這是我的地盤唉。
嗚,的确是這樣沒錯啦……
“說吧說吧,到底是什麼事?”
見她還捂着眼睛,祁野逸心情莫名變好,走到正中間,将畫架拎至牆角。
屋子裡有些悶,他擡手又将紗窗推開一半。
夜風混着花香吹進來。
祝芙眼睛轉了轉,望着他的背影,突發奇想。
隻聽她一字一頓,聲音格外洪亮:
“我能加你微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