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清湛和郭希一起幫女生們把樂器先搬上了車,在寬敞的後排座位上穩妥安置好,剩下的座位才是給人坐的。
學校安排的車不大,言笑笑回頭看了眼站在最後的聶清湛和郭希,知道他倆肯定會發揚風格,讓女生和學弟先上車坐下。最後上車的話,大概隻剩幾個不靠窗的後排可以坐了,但她知道他暈車很嚴重,坐在後面會更難受。
鬼使神差地,言笑笑小跑了兩步,第一個登上了車門,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上坐下。
等所有人都安坐下來,聶清湛上車,确認了一下人數,就要到後面坐下時,言笑笑叫住了他。
“學長,你坐這吧。”
“不用……”他下意識要推辭,言笑笑卻已經起身走到後排坐下,掏出手機和耳機,直接将那個位置給他空在了那裡。
她看見他回頭對她說了句話,不知是因為距離遠,還是帶着耳機的緣故,又或許是他隻做了個口型,言笑笑沒有聽見他的聲音,但她知道他說的是:“謝謝。”
言笑笑移開了目光,低頭專心看手機。
這是言笑笑第一次站上這麼大的舞台。
比賽場地在市大劇院,下面坐的是來自各個學校參加展演的學生和帶隊老師。
他們的次序正好在中間,之前演出過的隊伍還帶着舞台上的妝容,遠遠看去一片眼影的紅尤為明顯,他們都是各個學校最優秀的演奏者,仿佛虎視眈眈看着舞台,台上人有任何不完美都會被看出來。
奇怪的是,言笑笑反倒沒有那麼緊張。
大概是因為這次準備得尤為充分,連最難的一段,經過多次的練習,她都已經遊刃有餘。
相比起來,之前的每一次她都心虛地覺得自己是縮在聶清湛身後濫竽充數,唯有這次,她從未如此從容過。
默數着拍子,在最準确的那一刻,言笑笑擡手橫笛于唇側,穩穩吹出第一個音符,然後如行雲流水,綿延婉轉。
是《花好月圓》中,最難吹奏好,卻也最為動聽的那段,是喜悅的,熱烈的。
從前的言笑笑,隻知道這一段非常快,她要很努力才能跟上每一個音,隻有在熟練到可以憑肌肉記憶演奏出來的時候,她才能夠有餘力去理解和演繹其中的情緒。
有一束追光,自舞台上方打下,将言笑笑籠罩在其中。
這一曲,她是這個舞台最毋庸置疑的中心。
最後一個音符完美落下,言笑笑放下竹笛,她知道自己做到了,她内心抑制不住的喜悅。
在周身漸次加入的其他樂器聲中,言笑笑清楚地聽見了身邊最近的地方,聶清湛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仿佛一直繃緊的一根弦終于放松下來。
原來他一直在為她緊張嗎。
言笑笑忽然想看看他此刻的表情,但他們還在舞台上,演出還沒有結束,她不能轉頭,隻聽着他依然有些深重的呼吸聲,直視着前方的燈光與觀衆,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燦爛笑容。
節目結束,幾個人在後台收拾好了樂器,然後去觀衆席與郭希會和,作為觀衆欣賞接下來的節目。
“言笑笑,你今天吹得真好!”揚琴學姐一坐下,就向言笑笑說道,琵琶和二胡跟着紛紛開口稱贊。
就連之前一直覺得言笑笑不太行的古筝學弟,也說了句:“不錯啊,進步神速。”
“已經超過聶清湛了!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揚琴學姐越說越誇張。
言笑笑忙搖頭: “哪有。”
揚琴學姐看了眼聶清湛:“怎麼沒有,是吧聶清湛,你自己說她這次是不是吹得比你都好?”
聶清湛點頭:“是。”
言笑笑這下更是害羞得無地自容,
“真的,剛才師範民樂團的團長還向我打聽你呢。”郭希也笑着摻合,把自己手機遞過去給言笑笑看。
手機上還真是師範民樂隊團長給他發的消息:“你們中醫藥的不厚道啊,有這麼厲害的竹笛怎麼還藏着掖着,音樂會也沒上,就怕我們知道是吧?”
言笑笑有點心虛,音樂會她怎麼沒上,隻是那時候她還是聶清湛身後濫竽充數的和聲,誰也不會注意到。
“沒事,不理他,讓他們羨慕去吧。”郭希嘿嘿笑着,轉身沖着師範代表隊方向做了個得意的欠揍表情。
“對了,等下回學校,咱們帶着樂器直接去小禮堂。”郭希剛想起來似的,特地叮囑了言笑笑一句。
言笑笑之前沒聽說過這個安排:“怎麼,還要去學校表演嗎?”
“不是,是……”郭希絞盡腦汁在想措辭。
“是之前藝術中心的老師讓我們團錄個演奏視頻,正好今天服化道都齊全,不如一塊錄了。”揚琴學姐瞪了郭希一眼,幫他跟言笑笑解釋道。
言笑笑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團裡之前也錄過演奏視頻,為了在網上給樂團吸引一些人氣,不過每次播放量都慘淡,僅有的幾個評論還是内部人員刷出來的。不過藝術中心的老師還是樂此不疲地時不時給各個團下達一些拍攝任務,做着哪個視頻突然爆火的美夢,大家也隻有配合。
言笑笑是無所謂的,反正每次錄視頻也不用她出鏡,她隻需要在旁邊幫忙打雜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