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家人除了萬父和兩個年齡小的孩子以及躺在床上的萬安，其他人發現娘今天有些不對勁，經常發呆走神，而且會默默盯着他們看許久，把人看得心裡發慌，有些毛骨悚然。

在娘又一次偷偷瞅他并且自認為隐晦地上下打量他時，萬老二終于沒有忍住，“娘，你今個中邪啦？一大早上就開始盯着我們瞧，看得我們渾身不自在。”

萬老大夫妻倆和萬家小妹也在一旁認同地點頭，娘今天奇奇怪怪的，太滲人了，莫不是真的中邪了。

知道自己的小動作被家裡人發現以後，萬母直接光明正大地上下打量起兩個兒子，大兒子和二兒子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在大冬天把親兄弟趕出家門的人。萬母将目光移向站在大兒子身邊的大兒媳婦，是了，她怎麼就沒有想起她來，說不定夢裡就是這個喪門星在背後撺掇老大和大孫子把小兒子趕出了家門，至于二兒子做出這種事情的原因，自有另外一個人在背後撺掇。

不過，那也隻是夢，誰又知道夢是真是假，也說不定她是因為昨天被小兒子吓到了才做了昨晚上那樣的夢。萬母心裡這樣想，但其實對夢裡發生的事情也是信了幾分的。

為了驗證夢裡所發生事情的真假，萬母沖二兒子招招手，萬老二不明所以地走過去，疑惑地問道：“娘，你叫我有什麼事情嗎？”

“你是不是喜歡咱們村劉家的姑娘？”

被娘冷不丁地問了這麼一句，萬老二的神情一時沒有控制住，萬母看到二兒子的表情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這二兒子也有喜歡的人了，喜歡的還是附近幾個村子出了名的漂亮又賢惠的劉家姑娘。

萬老二本以為娘會罵他幾句“癡心妄想”，誰知娘隻是歎了口氣揮手讓他走了，萬老二遲疑片刻見娘沒有罵他的意思便擡腳溜走了。

二兒子離開以後，萬母的神情有些凝重，夢裡二兒子娶的媳婦兒就是劉家那姑娘，不過夢裡二兒子使的手段太不光彩，劉家姑娘心裡有怨氣，和二兒子成親後整天和二兒子吵架，兩人頭幾年鬧了不少矛盾。

在今天之前，萬母從來不知道二兒子喜歡劉家那被稱為村花的姑娘，如此想來，夢裡的事情說不定真就是日後要發生的事情。

不過，也有可能是誤打誤撞，萬母為了進一步證明夢裡的事情是否會真實發生，背着家裡人偷偷把大孫子叫到身邊。萬母問了大孫子幾句對小叔萬安的看法，問大孫子如果小叔不願意成親，等他長大以後願不願意養小叔，萬母本以為一向嘴甜又聰明的大孫子會給她滿意的回答，哪知大孫子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

“我又不是他的兒子，我為什麼要養他？而且小叔一點都不疼我，之前買的兩包糕點都不願意讓我吃一口，以前家裡的吃的明明都是我一個人的，我爹娘會把所有吃的都留給我，連我妹妹都不能吃一口，憑什麼小叔不把那兩包糕點給我吃！哼！”

萬母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她沒想到孫子會說出這種話，半晌她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可你小叔以前經常給你和妹妹買吃的，你一直喜歡的撥浪鼓和布老虎就是你小叔給你，買的，這些你都忘了？”

“他又不是把買的所有東西都給我，他每次都會把買的東西給那個病秧子一半。而且，波浪鼓和布老虎才值幾文錢啊。”

萬母顫抖着嘴唇，又問出一個問題，“如果你小叔叔一直不成親，等到他病了、老了、幹不動了、賺不到錢了，你會拿他怎麼辦？”

“賺不到錢，那不就是廢物嗎？等我長大了，家裡的東西都是我的，我為什麼要養着小叔，把他趕出家門或者是推到河裡淹死不就好了嘛，還能省口糧食嘞，之前咱們隔壁村不就有人這樣幹嘛。”

萬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年僅六歲的孩子能說出的話嗎？這就是她一直疼愛的孫子！小小年紀就這樣惡毒，長大了還得了。

萬母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問出最後一個問題，“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是誰教你的？還是說，那些話都是你自己想的？”

“我自己想的啊，我爹娘從小就和我說我爹是老大，要負責給你和爺爺養老，以後家裡的東西是他的，等我長大以後，家裡的東西就會全都變成我的。”

聽聽，這說的是什麼話，她和當家的還沒死呢！

“啪！”

萬母氣極了，看到孫子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擡手狠狠扇了孫子一耳光。

“老娘還沒死呢！”

“哇……”

孫子刺耳的哭聲響起，萬母聽得心煩，不耐煩地沖孫子吼道：“閉嘴！再敢哭老娘扇死你！”

“娘？”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萬母扭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發現大女兒正站在不遠處一點驚訝地看着自己。

“小佳？！”

“娘，還真是你，我剛才還以為我眼花了呢。”萬佳笑着走到母親身邊，和母親寒暄幾句話後，看着身邊嚎啕大哭的侄子，疑惑地開口問道：“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平常不是最疼你這孫子了嘛，我剛才怎麼看到你甩了他一巴掌？這要是讓我大弟和大弟妹看到了，家裡又有一通鬧了。”

萬母冷哼一聲，“他們倆敢找我鬧，我還沒找他們算賬呢。”

“不說這些煩心事了，小佳，你和娘說說，你好端端的怎麼會回來，是不是你夫家給你不痛快了？”萬母看着大女兒獨自一個人回來心裡閃過了不好的想法。

“沒有，沒有，娘你想哪去了？”

萬佳笑着擺手，從手肘挎着的竹筐裡拿了一塊糕點遞給侄子，讓他先去一邊玩，她有些事情要和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