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知道現在的自己陡然暴露在衆人的目光中,像供人取樂的小醜,這樣的場景他經曆的太多,高敏到紀岫白說出第一句話就開始不适。
餘弦在坐在第二排等着演講,對此場面第一次還會當熱鬧看,來回三次,他隻想快些結束。
不待全場的氣氛冷卻,餘弦便邁步上台,站在演講台中間,毫無個人情感地念着已經熟悉到有些厭煩的演講詞。
最後合照環節,該由三個年級的第一依次排列在C位發言,許翊把話筒遞給餘弦的瞬間,紀岫白站在兩人後排伸手去攔截,眼見着就要到手,餘弦快人一步,搶先拿到手裡,不再給紀岫白念酸詩的機會。
他已經被搶了兩次話筒,事不過三,對于重複且乏味的循環事件,餘弦實在是有疲倦。
就在餘弦奪下話筒的一瞬,整個報告廳的氣氛瞬變,周圍歡快的同學,第一排原本至少看上去是和藹可親的校領導,和底下坐着毫無參與感,低聲嬉鬧的一衆學生。
如提線傀儡一般,像是被強制剝離了靈魂,一刹間,所有的視線焦點整齊地彙聚在餘弦身上。
這時候的餘弦已經有些被逼瘋了的前兆,這種詭異的時刻,他經曆了數次,解決辦法也簡單,隻要把話筒塞給紀岫白讓他繼續就好了。
但不知怎的,他有些無名火氣,這一切都是如此的莫名其妙,任由情緒主宰身體,他也想知道,不遵從劇情的下場是什麼?
紀岫白想去拿演講台立麥上的話筒,被餘弦一個健步又奪了下來。
同一時刻,餘弦感受到身上的目光更加熾熱,一種名為刺激癫狂的顫栗感充斥全身,管它後果如何,他早就受夠了。
在餘弦轉身間,原本還坐在座椅上的全體師生,頃刻間整齊有素的站起,座椅收縮的聲音啪啪作響,仿佛下一個他們會不管不顧地踩平面前的障礙都要抓住他,仿佛他做了什麼亵渎神明的舉動,仿佛他是一個需要接受群衆怒火的罪人。
餘弦有預感,隻要他再有一個動作,就會發生什麼不可預料的後果,冷汗浸濕了校服,緊緊貼在背後上。
眼下緊繃的情景,讓他忍住了想扯校服的動作,理智回歸,頭腦極速運轉,思考全須全尾逃出禮堂的可能性。
還沒有頭緒,卻敏銳地感受到周身的壓力明顯減輕。
展鳴亦手裡拿着一個主持人遞給他後,一直沒有機會還回去的話筒,他在人群中悄無聲息地傳遞,最後到了距離紀岫白的許翊的手裡。
許翊先是遞到紀岫白的面前,見他無動于衷,依舊緊緊盯着餘弦,直接扒開一點點他的指節,把話筒硬塞到他手裡,随後再原封不動地把他的手指摁住,握緊話筒。
僵持兩秒,紀岫白沉默地掏出口袋裡褶皺的草稿紙,打開的一刻,現場的氣氛恢複如初,所有人緩緩坐下,恢複原始的狀态,原先表情麻木的林酌,神情迅速難堪,而紀岫白一如天真又情窦初開的毛頭小子,不顧對方感受,當衆橫沖直撞的展露自己的愛慕。
隻有餘弦注意到,人群中有着幾個默默交換眼神的正常人,他震驚于這裡還有和他一樣的人,而他們已經有了組織。
餘弦回想當時汗毛聳立的感受,和許家姐弟形容道:“就像是你一直存在于一個不真實的世界,隻要忤逆、觸碰到真相一點,直接會被強制鎖定,這一刻,你沒辦法再蒙蔽自己,周圍的所有人都不再是你熟悉的師長同學,他們隻是沒有感情的、精密的執行一切指令的機器。我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世界願意耗費這麼大的力氣和精力來促成兩個未成年高中生之間的胡鬧?沒有任何營養價值的戀愛,處理情感問題的方式,殘忍又幼稚,到現在幾次輪回下來,我對他們的感情經曆基本可以倒背如流。”
許翊解答他的困惑,“這裡是一本小說的世界,圍繞着紀岫白和林酌兩人從學生時期一直到工作後的虐戀故事。”
餘弦額頭隐有黑線,這樣一切都說通了,道:“怪不得……”
許星野還是對一件事耿耿于懷,語氣依舊沒有任何改善,“從你說的,當時的我們算是救了你。”
餘弦點頭,“是。”
許星野斂着眼睑,“這次的開始,你又和阮樰參與朱正林的事,甚至可以說,你其實是幕後主推手,你就是這麼報答恩人的?”
餘弦看起來沒有一點歉意和愧疚,甚至沒有丁點情緒起伏,“一點小恩小惠,阻礙不了我的計劃,說到這,還有件事,阮樰也是個特别的存在,但她特别防備我,這一次一開始的那件事,也算是我故意撺掇她做的,測試她什麼時候能清醒,她為此還主動自首,挨了一頓家法,測試結果,她又一次扛過了不明意識的控制,有機會你們可以試着接觸,會有新進展。”
每次見面,阮樰都會對他格外謹慎,殊不知早在幾次循環前,她曾對他展露過所有秘密。
許星野雙手抱胸,靠在沙發扶手,在桌子的遮掩下,許翊用膝蓋碰了兩下他的腿,接收到隻有兩人才懂的信号,許星野擡起眼皮,“先說說後面的劇情發展吧。”
餘弦不可置否,微微點頭,“好,我想想,你們記得提醒你們的另外一對雙胞胎兄妹,讓他們最近回家注意一點,他們的親生父母在他們剛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意外去世了,現在在他們身邊十幾年的這位是他們親生母親的孿生姐姐,記得有一個輪回裡,哥哥為了保護妹妹,好像意外重傷了,這件事發生的時間點不定,沒法确認,但是危及到生命,你們先讓他們注意一些。”
許翊和許星野對視,目光同時一凜。
兩人一人撥通一個的電話,兩兄妹一個都沒接。
許星野整個都不好了,“不會吧,這麼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