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分鐘後,他們乘上降谷零的車。
諸伏景光握着降谷零抛過來的鑰匙,對率先鑽進副駕駛座的降谷零再次确認:“我來開車嗎?”
“你會開車嗎?”降谷零像是後知後覺地詢問。
組織的調查報告裡肯定有他的駕照吧。諸伏景光對明知故問的波本很是無語。他想問的其實是波本怎麼這麼放心把人身安全交到他手裡,尤其是在他才拿到駕照沒幾個月的情況下。
實在捉摸不透波本的想法,諸伏景光隻能點點頭,乖乖啟動了車輛。
悠揚的音樂聲随之在車内響起。
降谷零緩緩吐出一口氣,他剛剛一不小心又失誤了。沉浸在對案件裡活躍的幼馴染的思考中,身體習慣性地把鑰匙扔給了hiro,就好像很多年前他倆一起出行時輪換着開車一樣。
原來三年過去了,再見到一模一樣的人,身體的慣性還是不會消失嗎?
降谷零把一瞬間的恍惚掃入角落,他的眼神重新冷靜下來。
他必須得認清一個事實——這個世界的諸伏景光不是那個曾和他一起長大、志同道合、無所不談的摯友。
既然這個世界的降谷零能成為徹底的純黑真酒,那麼諸伏景光為什麼不能因為幼馴染的失蹤而黑化呢?
他原先對hiro的期待是不切實際的,隻是單純的逃避之舉。
他需要更主動,也更小心地對待這件事。
“真厲害啊,hiro。”降谷零靠在椅背上,拉長了聲音感歎。
他看向幼馴染的側臉,稚嫩的臉上因為他的話而泛起害羞的笑容。
“隻是恰好猜對了啦。”諸伏景光不好意思地謙虛道,似乎想要轉過來說話,但刻在骨子裡的遵守交規還是讓他的視線牢牢釘在前方。
“在場那麼多警察都沒想到,果然還是hiro最棒了。搜查一課那群家夥都是廢物。”
降谷零這幾句話倒全是發自真情實感,想到某位警員和毛利小五郎如出一轍的蹩腳推理,他的最後一句話都有幾分咬牙切齒。他不得不調整了一下語氣,把恨鐵不成鋼的感情掩蓋住,讓他聽起來像是單純諷刺一嘴警察。
未來的警察諸伏景光感覺自己有被冒犯到,他也覺得搜查一課現行的查案方式還有精進的空間,但怎麼也輪不到波本這種犯罪分子說三道四吧。
但他隻能尴尬地笑笑,絞盡腦汁想該怎麼接話。
“其他人的能力不足不正好方便了zero對我的計劃嗎?”
諸伏景光最後選擇了直接cue波本曾提過的讓他潛伏進公安的任務。
雖然高野理事官告訴他不要操之過急,盡量少主動探聽關于組織和任務的事情,但他覺得這裡是自然開啟話題的好機會,他也想趁此看看能不能打探到波本的具體規劃。
可惜波本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的想法,隻是一笑而過,話鋒一轉又回到了方才的案子上。
“話說回來,hiro是怎麼知道茉奈小姐患有精神類疾病的呢?”降谷零仿佛是純粹的好奇般問。
“那個呀,”諸伏景光笑了笑,“zero應該知道吧,我對這方面有些體會。算是同類的直覺?”
“對哦,我記得hiro疑似的病好像和茉奈小姐得的是同一種?”降谷零恍然大悟般道。
諸伏景光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終于來了!自從波本收到報告後他就一直在等待正面談及他的病症的這一刻。
根據高野理事官的指導,諸伏景光練習了無數次,該怎麼活用他的病曆,給波本塑造出最好利用的棋子的形象——一把鋒利但又不用擔心劃傷主人的利刃。
檢驗他備考成果的時刻來的比他預想的晚的多,經過一周的折磨,他現在都沒有那麼緊張,甚至感覺遊刃有餘。
諸伏景光面上毫無動搖,輕松地回答:“沒錯,是精神分裂症。”
“诶——”降谷零用開玩笑的語氣說,“糟糕,我有點後悔讓hiro開車了诶。”
降谷零幾乎目不轉睛地盯着手握方向盤的幼馴染。
他早該直接問關于病曆的事情的。而不是一直拖延到現在。
他無法再逃避下去了。無論醫院是否确診,警校的心理測試是否通過,都不重要。
有一個事實,在剛剛那場案件中已經格外清晰。
也許平時的諸伏景光和他認識的hiro别無二緻,但和降谷零在一起時,這個諸伏景光會把三觀、責任、同理心等等最重要的東西都抛到一邊,全部的行事準則都隻考慮降谷零。
在降谷零到達案發現場前,諸伏景光的舉動很正常,然而一見到降谷零,他立馬忘記了案子的事,甚至不小心滴下血破壞了現場。
案件全程諸伏景光都在偷偷地看降谷零的反應,他既不關心生死未蔔的受害者,也不關心懷疑他的警察,更不關心兇手。
降谷零心中的不安逐漸蔓延開來,并随着案件的進展猛烈增長膨脹着。
諸伏景光明明在當衆道出櫻野茉奈的精神病史前有所猶豫,這說明他内心有基本的同理心,知道正常情況下該怎麼做的。但他還是在衆人面前用最殘酷的方式揭露真相,毫不委婉地把一個被他稱為“同類”的精神脆弱的女孩逼入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