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此前唇角出于禮貌勾起的淺淡弧度,清絕玉面上那一雙盈盈杏眸都泛起了潋滟波光。
霎時仿佛平闆的畫卷注入了靈魂,湛然若神,顧盼生輝。
田歸農看的癡了。
就聽南蘭這般含着似有若無的溫柔笑意,朱唇輕啟,
“危難之際,是他救了我。”
田歸農看着她,身為風月場裡個中老手的他不難猜到她這笑是想到了誰,她這份溫柔又是為誰。
心頭長滿毒刺的藤蔓纏地更緊了,紮的更深了。
“救命之恩,以身相許?這樣戲文裡的說法怎麼能當真?看來苗兄當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像她這樣一看便知出身不凡的千金小姐,若非落難,苗人鳳那樣的江湖草莽又怎會有機會與她結識,還撿個大便宜娶她為妻。
苗人鳳,還真是好運啊。
田歸農把這樣的好運歸結為趁人之危。
南蘭不知是否聽出他話中隐晦之意,睨他一眼,笑意更深。
“自古都說英雄愛美人,又怎知美人不仰慕英雄?”
仿佛從雲端跌落谷底。
田歸農為她表露出的愛意而絕望,卻不知是為了他原本制訂的宏圖偉業的計劃折戟在第一步,還是心痛于佳人心有所屬。
但田歸農知道,籠罩着他的陰影更深更暗了。
***
田歸農匆匆告别了,幾乎稱得上落荒而逃。
告别時連苗人鳳這個主人家的面都未見一見,不過有南蘭這位女主人送他也沒什麼大礙,反正他們三人沒人會在意這點。
當天晚飯時隻有南蘭和苗人鳳夫妻二人用,南蘭随意道出田歸農離去的消息,果然苗人鳳不在意地應了一聲,再無二話。
夜深人靜,月上柳梢。
臨睡前兩人都已沐浴,俱着一身雪白裡衣,南蘭坐在梳妝台前由婢女用細白的棉布幫她一點點細緻地擦拭着濕潤的長發。
苗人鳳則坐在床邊擦着自己的劍。
苗家以劍法傳家,他原本就是自小用劍的,那時在客店隻是因為雙腿不便面對強敵隻好用上寶刀增加優勢罷了。
盡管最後寶刀還是被他棄之一旁。
苗人鳳擦劍擦地神情專注又認真,近年來随着武功越發精深他倒是越來越少用武器,但身為劍客對劍自然是愛惜的。
不經意間,冰冷雪白的劍身在他手下被燭光反射出淩冽的光亮映射到了南蘭面前的銅鏡,他便擡眼看過去,南蘭也是。
兩人便在銅鏡裡對視上了。
“今日聽田先生說你們是世交,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
“嗯,除了田家還有範家。”
苗人鳳向來言語簡略,但待人從不敷衍,尤其是對南蘭,這會兒也停下了手裡擦劍的動作,隻專注地凝視着梳妝台前的妻子。
“他也練劍嗎?”
“田家先祖當初拜入天龍門,師傳天龍劍法。”
南蘭聞言點點頭,在鏡中看着苗人鳳輕輕笑了一下,“那他的劍法練的一定沒有你好。”
南蘭和田歸農也算相處了三日,這三日裡他們天南海北談了許多話題,唯獨沒有談論過武功。
田歸農知道她不會一點武功倒是試圖在這方面展示一二,但南蘭表示自己身體弱,無法習武。
尤其當她玩笑若是她對武功感興趣,自有天下最好的老師教。
這句話後,田歸農就再未提過武功。
因此要說起來南蘭并不知道田歸農的功夫深淺,她對江湖上的名聲之類的也不大了解,但比較起來她卻無比确定自己的結論。
“他心思太多,太雜了。”
苗人鳳不置可否,但從他不喜與其來往就可以看出他未必不了解田歸農這個人,但也許也不夠了解。
南蘭想到什麼,眸光微微閃動。
長發打理好,婢女無聲地從卧房裡退出,卧室裡隻剩他們夫妻二人,南蘭從梳妝台前站起身,向床邊走過去。
洗盡鉛華的她,宛如出水芙蓉。
雪白裡衣下透過光朦胧中可見一截楚腰纖細袅娜的弧度,萬千外人無法得見的曼妙風情,妙不可言。
三千青絲隻用一支鳳钗松松挽了個小髻,剩下的長發如一匹亮麗光滑的綢緞披散下來遮在腰間若隐若現。
當真是未成雲鬓也憐人。
苗人鳳一直注視着她,等南蘭剛走到他觸手可及的距離,便伸手一把将她拉過來落坐在了自己懷中。
他一手還握着冰冷的劍,另一隻大掌牢牢握住她纖腰,薄薄的一層裡衣根本擋不住酮體的溫熱,相貼的地方逐漸變得炙熱。
南蘭并不抗拒,反而伸手攬住苗人鳳脖頸。
一雙玉臂微微用了些力氣,苗人鳳便會意地低頭,于是兩人便靠的極近,鼻尖對着鼻尖,臉貼着臉。
男人稍顯單薄的唇與女人柔軟豐潤的唇近在咫尺,偏偏不靠緊。
四目相對,呼吸間盡是暧昧。
昏黃燭光裡,南蘭低低道,“他恨你,你知道嗎?”
“見了你,天下的男人都恨我。”
若有若無的距離更加磨人,他們成婚半年來早已做盡親密之事,溫香軟玉在懷,身體很快便有了熟悉的反應,蠢蠢欲動。
苗人鳳終于吻上了朱唇,口舌生津。
啧啧的水聲裡,待分開時苗人鳳還沒什麼,南蘭已有些喘息,她還有話要說,便偏了偏頭,但将凝白細膩的長頸湊了上去。
于是密密的吻落在了耳後、鎖骨,越來越往下,每經過一處都烙下了滾燙的溫度。
“不,他恨你隻是因為你。”
“并且恨地是你想不到的深,想不到的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