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野志保一陣氣悶,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地說,“他是麥克。”
“所以他是什麼人?”
“我怎麼知道,他隻是我的助教,又不是我的爸爸。”宮野志保回擊道。
“當助教,應該是博士了吧,但是我感覺他好像還比教室裡别的學生看起來小一些,不包括你。”
宮野志保遲疑了一下,說道,“我和别的同學沒什麼日常的交流,隻是大概知道他好像也是什麼……天才。”
宮野志保突然擡頭,看向阿美尼亞克,“你懷疑他?”
“一種直覺,”阿美尼亞克挑挑眉,“這段時間他一直在紐約嗎?”
“不在,”宮野志保下意識搖搖頭,“卡列特維教授讓他替教授去……俄亥俄州開個學術會議。”
“天才,很關心你,之前出差去了俄亥俄州,”阿美尼亞克一項一項地列出來,“兇手從俄亥俄一路殺到了紐約。”
“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就是他吧。”宮野志保說。
“當然,”阿美尼亞克挑了挑眉,“無所謂,他動手,我就會動手。”
宮野志保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把這樣一句話說得毫無殺氣的。
然而,下一秒,一輛面包車忽然沖出來,向他們開的這輛車撞去,短時間内根本來不及反應,宮野志保隻感覺眼前一黑,阿美尼亞克側過身摁着她的頭用身體保護了她。
宮野志保感受到了有一種冰涼而粘稠的液體滴在了自己的臉上,然後,她聽見阿美尼亞克的聲音非常平穩地響起。
“你沒事吧?”
“……這應該我問你吧。”
她聽見阿美尼亞克笑了,“當然沒事了,别忘了,我已經死了。”
接着,她聽到了砸碎玻璃的聲音,是阿美尼亞克。
他一邊砸玻璃,一邊說,“隻是沒想到,本來以為隻是個藏頭露尾的殺人犯而已,還能搞出點大場面。”
宮野志保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已經被阿美尼亞克從砸碎的擋風玻璃那拎出去了,阿美尼亞克拍了拍她身上的玻璃渣,把她放到地上。
她看見阿美尼亞克的墨鏡碎掉了,露出了覆蓋着薄薄的白翳的眼睛,臉上、脖子上,都流着石油一樣粘稠的血液,肩膀和手臂肉眼可見的變形,但是阿美尼亞克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徑自踩着玻璃渣,向那輛面包車走去。
阿美尼亞克拉開車門的一瞬間,一枚子彈從裡面射出,直接射穿了阿美尼亞克的心髒。
阿美尼亞克看着車裡舉着槍的金發青年,看他慢慢變得慌張的臉,笑了,“你還挺有行動力的,而且還知道,如果想要動這位大小姐的話,就得先做掉我。”
阿美尼亞克從腰間掏出了自己的手槍,指着車裡的麥克說道,“但你做不掉我。”
麥克顫抖着聲音說,“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一個死人。”阿美尼亞克回答。
他的手平穩地舉着槍指着麥克的腦袋問,“這就是你最後的遺言了嗎?”
麥克好像忽然平靜下來了,他看着阿美尼亞克,問道,“所以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們?”
“哈?需要提醒嗎?是你要殺小孩的。”
“既然連你這種怪物都能研究出來,你們真的那麼缺人手嗎?缺到要犧牲一個小孩的童年甚至一生去給你們效力?”
“你隻是在問我嗎?”阿美尼亞克平靜地問。
麥克頓了一下,搖搖頭,“我可能在問所有難以理解的大人吧。”
“如果你隻是單純地當你的殺人犯,沒有嘗試弄死我的話,你可能也發現不了我的秘密,到時候,我們隻要制住你,然後愉快地撥打911,就可以送你見警察,要判死或者監禁都是法院的事了,”阿美尼亞克用槍指着他說道。
“可惜你知道了,不過,無論你對你殺掉的孩子抱有怎麼樣的心情,都不是你殺了他們的理由,既然你剝奪了他們的生命,那麼我來剝奪你的生命,雖然程序上不太嚴謹,但你應該也沒什麼怨言吧。”
宮野志保第一次知道阿美尼亞克會對要殺死的對象說這麼長的話。
麥克看着阿美尼亞克,問道,“你是在說服我嗎?”
阿美尼亞克搖搖頭,“我在說服我自己。”
‘砰’阿美尼亞克一槍打在了麥克的頭上,結束了這段對話。
宮野志保這輩子會看到很多和死亡相關的事情,比如屍體,比如很多屍體,又比如一個會動的死人。
但那是她第一次親眼看到一樁死亡,兇手是會動的死人,他站在死者身邊,心口的洞也汩汩地流出黏糊糊地黑色血液。
就好像那一槍也打在了他身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