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衆所周知……做夢是沒有細節的。

自然做夢的人在醒來後會大緻記得夢境内容，但肯定記不住夢裡自己穿的啥衣服做的啥打扮、夢裡見到的人留的是長指甲還是短指甲……

範娴編織的集體夢境也是如此，身臨其境的選手們能夠清楚地記得夢中的情形、夢裡見過的人和發生過的事，但在細微方面，所有人的感知末梢都會下意識地忽略掉許多細枝末節部分，例如——明明沒有光源，但大夥兒不管在啥場合視線都仿佛全體具備夜視功能；明明大家光着腳丫子在山林裡亂竄、在廢棄的療養院裡亂跑，但沒人覺得自己的腳底闆不痛這點兒很不對勁，更沒人能注意到大夥兒都沒穿鞋這個細節。

換言之……隻要不是擺在明面上的不對勁，集體夢境并不那麼容易穿幫。

那怎麼能讓微小的不對勁消失在人群的關注中呢？那自然是在大的不對勁襯托之下了！

一個活動的自走表情包在你眼前晃蕩，你還能注意到這人關節僵硬、動作不太靈活、說話的時候喉嚨胸膛都看不出起伏嗎？

不闊能！

所有人都隻會去關心在意這個人為啥沒有臉這個擺在明面上的破綻，壓根注意不到其它~！

而眼下，範娴的策略顯然是很成功的，一舉一動都像定格動畫的表情包玄門大師兄，很成功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他那張過分荒誕、隻有簡單線條的雞蛋殼臉上；站在圓罩子裡的大師兄走到哪，衆人的視線就跟到哪。

“本次試煉，為挑戰機制，有三點規則，請諸位熟記于心。”大師兄臉上的顔文字變回端正的(￣ー￣)臉，鄭重其事地道，“規則一，每位選手隻有一次主動報名參與挑戰項目的機會，挑戰成功則通關，自動成為我派記名弟子。”

“規則二，參與本次試煉的守擂方每次項目隻接受一位選手的挑戰，若多人報名，則随機選擇一名報名者上台；若某一回合的挑戰項目無人主動報名，則由擂主挑選一名挑戰者上台。”

“規則三，若有選手放棄主動報名挑戰權，則在其餘選手完成挑戰回合後，自動進入挑戰程序。”

交代完規則，大師兄臉上的表情包更換成( °ω° )：“以上三點諸位是否已聽清？若有不解之處，正式開始試煉前可向在下提出，在下必定知無不言。”

衆人自然是個個都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但好歹都是走到第三輪的選手了，也沒誰還改不掉冒冒失失的毛病；互相與周圍認識的人對視一眼後，吳老師小心翼翼地舉起手：“我有問題。”

大師兄頂着純良的( °ω° )顔文字表情朝吳老師看過來：“請講。”

吳老師看着那張雞蛋殼臉實在是有點頭皮發麻，硬着頭皮道：“請問，挑戰要是失敗的話……會有什麼懲罰呢？”

大師兄瞬間變臉(￣ー￣)，冷冰冰地道：“請在規則範圍内提問，規則外問題不予回複。”

這個變臉速度還有這個冷酷無情無理取鬧的回複……在場衆人無不感覺一盆涼水兜頭淋下，從天靈蓋涼到腳底闆。

——好不容易才用作假的生死危機把同胞們逼到精神高度緊繃狀态的範娴，這種緊要關頭當然不闊能讓選手們有僥幸心理！

通關失敗可能會死——不抱着這種必死的決心死中求活，哪能把大夥兒的潛力都壓榨出來！

吳老師舉起的手微微顫抖，内心掙紮了下，還是勇敢地繼續提問：“那請問，貴派又是什麼派呢？”

大師兄仍然是冷酷的(￣ー￣)臉，淡淡地道：“君若能通關自能知曉，此時不必贅言。”

吳老師的眼角微微抽搐，這個不回複，那個不贅言，這特麼叫個鬼的知無不言？！

奈何形勢比人強，吳老師也隻能無力地放下手，拿教鞭的手手背青筋鼓起。

頂着(￣ー￣)臉的大師兄掃視了一圈敢怒不敢言的衆人，淡定地道：“諸位既無疑問，事不宜遲，便開始吧，有請守擂者登場。”

話音落下，圓罩中間地闆上再次露出個黑色的圓洞，升降舞台緩緩升起。

待這位守擂者的真身随着升降台上升、漸漸出現在巨大的玻璃罩子中……圍着圓罩子呈環形擺放的十三個玻璃箱子内，所有的選手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

表情包大師兄再怎麼古怪詭異，好歹還是個人形怪；而這個守擂者，顯然已經跳出人形的範疇了——山羊頭公牛肩、虎背熊腰反曲腿，這特麼完全就是西方神話裡的惡魔啊？！

更驚悚的是這玩意兒塊頭還很大！至少有一米七七的表情包大師兄站在旁邊被襯托得嬌小玲珑，長得拖到地上去的大爪子像是一把就能把成年男人抓起來！

年輕時上過戰場的周老者估計也沒想到要讓挑戰的是這種程度的怪物，嘴巴大張、臉色慘敗，完全想不出赤手空拳的正常人對上這玩意兒到底要怎麼赢。

本來還對自己的體力和力氣有些許自信的範瓊英呆立當場，六邊形戰士吳老師扶着玻璃箱壁搖搖欲墜，小胖子陳沐辰直接一屁股墩跌坐到地上。

高度至少兩米四、臂長比一般人身高還長的山羊頭擡起覆蓋着厚厚一層幾丁質的四趾足爪走下升降舞台，巨大的頭顱如鳥頭那樣360度轉了一圈、打量了一遍四周箱子裡兩股戰戰瑟瑟發抖的一衆凡人，大嘴一歪，鼻子裡噴出股熱氣，露出個仿佛嗤笑般的表情。

——呃，其實隻是某個遊戲裡的怪物固定登場動作，範娴照搬過來而已。